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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山水系列之陸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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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山水系列之陸家大院》

  一個不能記住自己國家歷史的人不配是愛國的人,一個不能記住自己家鄉歷史的人不算是故鄉人。

  ----題記

  相比山西祁縣的喬家大院,坐落在川東嶽池縣騎龍場的陸家大院可算是默默無聞,歷經時代的變遷,如今的陸家大院只剩下一個石地壩和零星的幾座老房子還敘說著當年的歷史。

  要了解陸家大院,就必須先說騎龍場的歷史,從爺爺的口中傳承下來的歷史,騎龍場最初的名字不叫騎龍場,而是張飛場。這與三國時代的張飛有關聯的,只要是土生土長的騎龍人都熟悉騎龍場的山川地理。例如打鼓寨,順天寨,黑虎寨,衝天山,鳳凰山。從這些名字就知道,所謂的寨子,應該是冷兵器時代設立過的兵營,因為一個地方,無論政權如何更迭,山水的名字是不會因為政權的更迭而改變。但凡一個兵家必爭之地,所造成的殺孽也是最多的,而騎龍場的王家墳,大墳山,紅土地的墳場從古到今不知埋葬了多少先人。當然最著名的一個傳說就要算象鼻河的推磨坪,相傳每到六,七月份有雷電交加的夜晚,凡是走過這裡的人都能聽到戰馬的嘶鳴聲,戰場的廝殺聲,至於這裡埋葬了多少人沒人說的清楚,而這個地方的山路蜿蜒曲折,而在這蜿蜒曲折的山路里,最著名的川東大道就從群山穿過,鋪滿青苔的青石板,杳無人煙的深山密林,無不暗示着這裡埋葬着一段遠古的歷史。

  一個不能記住自己國家歷史的人不能稱為是愛國的人,一個不能記住自己家鄉歷史的人當然也不算是故鄉人。就像現在的小孩,很少有人能從祖輩的口中去了解自己故鄉的歷史,去了解自己故鄉的山山水水。也許在若干年後,當有人給你說起故鄉,而那時的故鄉只是一個名詞。因為你想不起故鄉的山山水水,故鄉人的音容笑貌,當然也想不起故鄉的寬容和慈悲。而很慶幸的是,在祖輩相傳的口中,我能為了解自己故鄉而感到自豪。就像我心中的騎龍場,無論她歷經多少變遷,兒時的陸家大院已經成了一座豐碑,永遠的矗立在我的心中,矗立在我們這些從陸家大院走出去的人的心中。

  七十年代的川東小鎮還沒有通電,通公路。 當黑暗降臨,在陸家大院居住的人結束了一天的忙綠生活,晚飯閑暇之餘,聊天成了打發時光的節目。在從各家折射出的昏黃油燈的光線里,院子中心的石地壩成了聊天中心。幾條長凳子,幾根旱眼袋就組成了一個聊天陣容,我的爺爺無疑就是這聊天中心的耀眼明珠,一如在漆黑的夜裡閃爍的北斗星。

  那時候還沒有所謂的環境污染,那時候的天很藍,夜空不是灰濛濛的,空氣里瀰漫著花香,那時候的空氣里的笑聲可以傳播很遠,遠到連周圍的自留地里的蔬菜都可以自由的生長。就像竹子拔節的聲音,池塘里的魚浮出水面打量靜寂的天空,門前的小溪里的水做着一個遠方的夢;就像我們拿出竹席,鋪在石地壩上,躺在上面仰望天空,一切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寧靜。

  由於爺爺是經歷過戰爭動亂的人,他的人生經歷就像他的年齡一樣漫長,在沒有火車汽車的年代,一個被抓了壯丁的人,一個在國民時期已經升到排長的人,一個選擇當了逃兵也要從簡陽走路回來的人,故鄉在他心裡該是怎樣的誘惑。就像我的奶奶每天矗立在村口,就像我從未見着面的伯父,在我奶奶瘋魔一般思念我爺爺的時候,他就這樣被我奶奶倒背着滿山尋找我爺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都沒弄明白這個世界原來戰爭可以讓一個溫馨的家庭轟然倒塌。

  爺爺經歷的苦難曾數十次提及,而孩時的我是不能體會他歷經的滄桑和那複雜的情感,就像現在的我想起還在五歲時的大哥被送到一位親戚家裡,而他被送走時竟是如此的簡單,一根甘蔗,再加上親戚家的生活條件畢竟比那時我們家庭好上無數倍。就這樣我大哥一走就是八年的時間,雖然在逢年過節我們弟兄還能經常見面,但每次見面后的分別從他眼神里我都能讀到一些莫名的情緒,比如羨慕,嫉妒,以及恨。

  當八年後大哥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穿着一件棉襖義無反顧回歸家庭的時候,而他掀起的家庭風暴讓我們家和親戚家差點反目成仇。而他歸來的真正理由卻非常簡單:因為他也想要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快樂的童年,在母親天天吆喝下成長的童年,在每天放學后和一幫夥伴在糧站的各棟倉庫藏迷藏的童年,在天擦黑的時候母親站在門前呼喚我們名字回家的童年,在有電影的晚上和父親一起在電影院看電影的童年,以及在漆黑的夜裡能夠睡在爺爺那老式的木床上聽爺爺說故事的童年。

  這就像我心中的陸家大院,無論離家多遠,無論我的房子裝修多好,而在心底的回憶中,總有一個角落還保存着陸家大院的建築格式。那是門前有一個池塘,池塘里有荷葉,淡淡的荷香瀰漫在空氣里,給四周竹林包圍的陸家大院平添了一份溫馨和詩情。

  整日踩踏在院門前的青石板上,幾條護院的狗巡邏在院子周圍,這對於當時院子里住着七十四口人來說,那種生氣是無以倫比的。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年齡有20多人的大院子來說,欺負其他院子里的小孩簡直是小菜一碟。不過那時候小孩子打架有一個好處,只要不是真正打得鼻青臉腫的話,一般大人是不會管的,那年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誰家沒有幾個小孩,打打架,罵罵人簡直就是小兒科。而我們做得最過份的事就是我們這個院子里的小孩居然將領域擴大到跑到寨角河去罵對面那些放牛割草的小孩,一頓臭罵過後居然將對面山的大人給招惹出來,直到將我們追得漫山逃竄,哭爹叫娘想起來就覺得真是一種快樂的發泄。在天黑時聚集在大院子門口大家哈哈一笑后才帶着心滿意足的心情各自回家。被大人一頓臭罵是家常便飯,但一覺醒來時依然我行我素。

  八十年代由於分田到戶,家家也開始富裕了起來,再也不用為吃飽穿暖發愁,而像我們這群在麥地里長大的孩子再也不用像養小貓小狗一樣生活。而陸家大院的有限空間里顯然住不下開始進入青春期的我們,修房建屋成了必然的趨勢,於是一家家人開始從陸家大院往外搬,而建屋的最大惡果就是拆房子。於是今年這家拆幾排,明年那家拆幾排,就這樣好端端的一個陸家大院就像庖丁手下的牛,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一個充滿厚重歷史的陸家大院在短短几年時間就從騎龍場的歷史上被抹得一乾二淨,留下的斷壁殘垣彷彿還述說著曾經的滄海桑田。

  很多時候當我回到故鄉,和曾經生活在陸家大院的兒時夥伴說起我們曾經共同的家,大家都唏噓不已,如果歷史可以重來,相信每一個從陸家大院的人都不會將老屋拆掉,相信如果那大院如果保存到現在,光觀光旅遊就可以修好多好多的房子,但如果就是如果,就像現代發展的建屋史一樣,多少古建築被轟隆隆的推土機推倒,除了留下一聲感嘆和歷史空蕩蕩的迴音,什麼也沒剩下。

  若干年後的今天回想起陸家大院的生活,我覺得我是幸運的,甚至覺得在陸家大院的人都是幸運的,雖然平常拌嘴的事時有發生,但經過歲月的沉澱,當年長的人逐漸老去,而陸家大院也早以不復存在,但在那裡生活過的幾代人,卻共同擁有一個家,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只要從這裡出來的一家人辦紅白喜事,整個曾是這個院子里的人都要參加的原因,無論他們將新家修建在哪裡,無論隔得多麼遙遠,只要陸家大院在每個人的心裡不曾倒塌,生生死死都會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