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憶的故事》
從前有個人,患了一種很罕見的怪病,怪就怪在,不犯病時記性好着哪,多年前的陳穀子爛豆子都能想起來,就連他老婆生他大兒子時吃了多少雞蛋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大兒子今年行過加冠禮了。若一旦受到刺激,比如大驚、大怒、大喜、大悲等,立馬失憶,就連一秒鐘前說過的話都不記得,連最親的人老婆孩子都不認識。只有吃了“復憶丸”才能恢復記憶。而這種葯只有花高價銀子從外號活神仙的毛老道那裡才能買到。這葯有個大缺點:只能治標不能痊癒,下次受到刺激還會犯病。
一天,此人要去打獵,佩弓執箭,騎上高頭大馬,高高興興地出門。村外便是田野。此時正是秋收剛過,麥苗才出土,沒有大莊稼礙眼,視野相當遼闊。不多時,他發現前面不遠處有隻野兔正在覓食,於是策馬逼近,摘弓搭箭,向獵物射去。惜乎射術欠佳,差之毫厘,只把野兔嚇了個跟頭,毫髮未傷。這驚弓之兔一溜煙向前方跑去,只怕比劉翔的百米跨欄的速度快多了。此人不舍,立即策馬緊追。追着追着,追到射程之內,又拔箭準備再射,兔子一下子鑽進小樹林里,不見了蹤影。此人嗒然若喪,正要撥馬而回,忽然感到內急,又調轉馬頭進入小樹林里。下得馬來,將箭插於地上,把馬栓在小樹上。因為內急甚緊,來不及選地方,就在馬前兩步之地解決之。剛剛暢快,正要起身系褲,猛然一聲嘶叫(可能那馬等得無聊,提醒主人),此人大吃一驚。壞了,失憶症犯了。抬頭間看到面前所插之箭,駭然大叫:“哎呀!何來飛矢,險些射中我身!”下意識往後一退,正好踩在自己剛屙的屎上。他感到腳下有異,低頭一看,又大呼小叫:“呀呀呸!今日真是倒霉透頂,怎麼又踩到狗屎之上!”便連連蹉腳後退,一下子又撞到馬身上。轉身一瞧,不禁轉嗔為喜:“哎呀,好運氣!撿了一匹好馬!”於是棄箭不顧,解開韁繩上馬而行。一時迷糊起來,不知向何處行去。老馬識途,見主人不髮指令,便自作主張向歸途跑去。不多會回到了自家門前,大門未閉,那馬徑自要進家。此人慌忙勒住馬韁,甩鐙下馬。茫然打量,不知是何家府第,不敢貿然徑入。那馬見主人磨磨蹭蹭不進門,不由着急,又嘶叫起來。女主人聽見馬叫走出來,見丈夫在門前發獃,不由大聲叫道:“你個少腦子的,還不進家,在門外發什麼癔症?”此人一聽,正色說:“這位夫人,你我素未謀面,為何出口傷人?”老婆一聽,壞了!老東西又犯病了。趕緊喚來家人,一同把他拉拉扯扯擁進家來。立馬派人去買“復憶丸”。後事如何,不得而知。
這種"間歇性失憶症”不知是否禍延後世,因為還沒學過考據學,不敢妄言,以俟專家考證可也。倒是見過這個病的兩個變種:一個叫做“強迫性失憶症",另一個叫做“選擇性失憶症”。前者是被動失憶,後者是主動失憶。前一種病,上個世紀50至70年代,在中國大陸最為盛行,當時集秦始皇與斯大林之大成的超級獨裁者斷言:“知識越多越反動”。於是命令言必稱希臘、道孔孟者,甚或識幾斗方塊字的,都要進行”思想改造“,要洗腦,把那頭腦里的知識統統清除掉。腦袋清空了也難免七想八想,於是把毛思想強壓進去,用毛一個人的腦袋想問題,達到思想的高度統一。於是所有被洗腦的人都被迫患了失憶症。此病到了“文革”時期達到了鼎盛。毛死後此病也在逐漸消失。
真是一病將除一病盛。被動失憶剛要消失,主動失憶又強勢起來。這種“選擇性失憶症”,不是對所有的事都失憶,而是選擇對自己不利的事失憶。如借了他人的錢到期不想還,就把這檔子事忘掉。許下的諾言不想兌現,於是就“失憶”掉。如毛在抗日戰爭時期就信誓旦旦地許諾要實行民主,尊重民權。然時過境遷,忘得乾乾淨淨,到死還是欠着這筆賬。此後他的接班人也一代又一代地許諾要還這個政治賬,可時至今日,這筆賬還在掛着。
隨着科學技術的日益發展,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夠發明出根治人為失憶症的方法。我懷着虔誠樂觀的希望,但願好夢成真,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