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腦袋傳來一陣陣的疼痛,想想起些什麼,腦袋卻像被什麼抽了一樣,更加的疼痛,她是誰?這是什麼地方?這些無法在她的頭腦中形成概念。
她慢慢地站起來,一邊用手按着自己的頭,一邊往唯一看見的一間房子走去,說是房子,那個地方更像一個工廠。一個人正在開鐵門,他沒有正視她,但是眼睛的餘光還是追隨着她。
“你好,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有點吃力地說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是誰……”那個人用一種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對不起,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痛苦地皺起眉頭,她想離開,但是她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走,“請問這裡的老闆在嗎?”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他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你能不能讓我先住在這裡?我……”她停頓了下,“可能失憶了!”這個詞在小說中是很流行的。
“這個……”那個老闆有些猶豫,畢竟她是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你只要包吃住就行了,我不要工資!”
最終老闆答應讓她住在廠里,以一位工人的身份。很快一個星期過去了,她逢人就問自己是誰,但是沒有人認識她,她工作很認真,雖然有時會問奇怪的問題,但是她文靜又漂亮,所以大家都挺喜歡她的!然而大家也知道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她的氣質不像,終究她還是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吧。
她和幾個女工住在一起,剛開始她除了身上的衣服就沒有其他衣服,她們就給了她一套,她們覺得她挺可伶的。她從來沒有放棄想起自己是誰,但是每當她試着想的時候,頭就像要裂開了一樣。慢慢地,她也就順其自然了。她不多話,就只是默默地工作着。
天似乎快要下雨了,她向工廠的方向走去,經過自己醒過來的地方,她特意看了下,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蜷縮着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慢慢地走去,小孩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在其中似乎閃過害怕,還有敵意。
“你認識我嗎?”她問。
他的表情瞬間充滿了疑惑,慢慢閃過一絲失落,然後他搖搖頭。她看見他搖頭,站起身子,準備回廠,然而邁不出步伐。她轉過身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爸爸媽媽呢?”
他搖搖頭,她猶豫了下,“你要跟我走嗎?”小男孩站起了身子,她往前走,他跟在她身後,離得很遠。
老闆並沒有怎麼譴責她又帶回一個人,其他的人也善良地接受了小男孩的存在,也許是因為他很可愛又懂禮貌吧。
一輛卡車疾馳而過,一個人飛了起來……
她渾身冷汗地從夢中醒過來,心跳得很快,刺耳的卡車的剎車聲似乎還在耳中迴響,頭再次如撕裂般的疼痛,那種傷心感是怎麼回事?從小男孩來后,她已經連續好幾天做這個夢了。
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轉過身子看着睡在自己旁邊的那個小男孩,這個男孩對自己的態度很奇怪,她不相信他不認識自己,自己是他的什麼人?他眼中不時閃過的害怕與敵意又是怎麼回事?
不明白就不明白,她也不去在意,雖然同意收留他,但是伙食卻只能從她那一份中分出來,所以以前一個人吃的飯,現在得兩個人吃。老闆娘有時會善心大發,這樣她就會分些西紅柿跟雞蛋給她,她就會炒些炒飯給小男孩吃。
小男孩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很開心,她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麼鼻子有點發酸,眼眶似乎也有點濕潤,心中那種滿滿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給你……”她錯愣地看着小男孩遞到她面前的蘋果,這個應該是那些好心的工人給他的吧,看着他彆扭的表情,她笑了!
“你吃吧!”她說。
但是他伸出的手卻沒有收回去,臉上是滿滿的倔強。
“謝謝你!”無奈,她接過了蘋果,她把小男孩抱進自己的懷裡,小男孩的身子頓時僵硬了,也許他並不習慣別被人抱。他的父母應該不愛他吧,她想着。
“我可以叫你媽媽嗎?”他小聲地說。
“嗯。”她回答。
小男孩很乖巧,他獨立生活的能力也很強。他的那種早熟叫她心痛。現在在他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最初看到的那種情感了,他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但是她開始不明白自己的很多奇怪的感受,看着他會有心痛的感覺,抱着他睡覺時,就會覺得心中空洞的地方被填滿了。他是自己的誰?
最近開始有很多畫面從她的腦中閃過,記憶的鎖似乎被打開了。看着這樣的她,小男孩的表情很奇怪。
“媽媽,你要想起來了嗎?”他說,拉着她的衣服的手輕輕地發著抖。
“你不想我想起來嗎?”她問,用手摸着他的臉。為什麼?
他低下了頭,好久沒見到的害怕的神情又出現在他的臉上。
“你不要我想起,我就不想起,好不好?”她溫柔地說。
他撲進了她的懷裡,把她抱得很緊很緊……
記憶當然不是人為可以控制的,所以最終她還是想起來了,一切都明白了……
“我們結婚吧!”她的老師對她說,斯文而像天使般純潔的老師對她說。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她是個淡情的人,那時她並不喜歡老師,然後,老師的情就像是潺潺的流水般慢慢地流進她的內心,在不知不覺中,她也深深地愛上了老師。
“能給我生個孩子嗎?”他說。
她沒有回答,她猶豫了,她是個情感有缺陷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愛自己與老師的孩子。
“我來愛就行了。”似乎可以明白她的心情,他說。
於是小孩誕生了,因為丈夫的關係,她努力去愛這個孩子,但是不管怎樣,她最愛的還是自己的丈夫。結果顯示沒有媽媽的愛,孩子的心是不會覺得滿足的。
兒子很敏感,他似乎知道媽媽不是很喜歡自己,為了讓媽媽喜歡自己,他經常去找媽媽說話,即使媽媽對他還是很冷淡。
“爸爸,陪我去嘛,我看到媽媽最喜歡的書了。”兒子拉着父親的手,他似乎認為只要買回了那本書,媽媽就會喜歡上他一樣。
她在門后聽到了,淡情的她不由笑了,也許她會喜歡上自己的孩子。
丈夫出門了,但是卻忘記了帶錢包,她拿着錢包追上他們。
一輛卡車疾馳而過,自己最愛的人在空中高高地飛起,刺耳的剎車聲迴響在耳中,大腦一片空白……
在最後關頭,丈夫保護住了孩子,她卻恨上了自己的孩子,即使知道兒子是為了討自己的喜歡,但是如果他不這樣做,丈夫就不會死了……
看著兒子與丈夫相似的臉,她崩潰了,惡毒的話無意識地從她的口中吐出來,孩子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日夜不停地咒罵,兒子的眼中閃過絕望,愛似乎在瞬間轉成了恨,彷彿看到丈夫憎恨地看着自己,她逃了……
是啊!什麼都清楚了。記憶復蘇了,但是心中的那股怨氣卻沒有跟着復蘇,看着在旁邊縮着身子睡覺的兒子,“我不是個好媽媽呢……”
他似乎聽到了什麼,把身子更緊地貼近她,“媽媽……”
淚水從她眼中滑落,這是她與丈夫愛的結晶,她會守護他的,直到永遠……
“我們回家吧!”
“媽媽,你想起來啦!”聲音有點顫抖,媽媽又會變成以前那樣嗎?
“是啊……”
她抱起男孩,“我們回家吧!”
“嗯……”男孩把臉埋在媽媽的脖子上,聞着媽媽的氣味,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