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蘆葦,在疾風中搖曳,擺動的方向,從來都不是自己抉擇。
——題記
在生或死,悲與喜,苦和樂中,你我飽嘗命運的厚重與無情,看似歡喜的背後,也許隱藏着深深的悲哀和不幸。想要超脫命運,卻被命運轉輪狠狠碾壓,只得緘默,無奈哀嘆。歲月流逝,對夢想的追求,或者僅為了生存,我們都得放棄太多,在痛苦中得到扭曲的滿足。
寂夜久憑欄,試聽軒外,風也蕭蕭,雨也瀟瀟。風雨如故,只是少了芭蕉,斷了蛙鳴,風雨,也就變了味道。夜,如墨般氤氳難測,誰又品到其中的蕭瑟寂寥。千裡外,山水之間,夜如是,鄉思情愫,遊子斷腸無言,錦書鴻雁難越天。
也許,已然習慣一個人的憂傷,靜靜蜷縮在夜的一角,打開舒緩的音樂,旋律婉轉,也只是憂傷的曲調。一泓心事繾綣,在旋律中掙扎徘徊,與夜相伴,卻相顧無言。
求學之路,就是背井離鄉,越走越遠,越離越久。或許多年來,你我早被抹殺了思鄉情感,只有在放假前夕才將它從心底翻出。對於我,似乎更是如此。我從未有一次給父母說想家,只是說我很好,勿念!麻木的,不只是語言。
只有我知道,麻木,是因為沒有家的影子。一個鋼筋水泥的世界,沒有悠遠的天,白雲飄渺;沒有重疊的山,山鳥和鳴;沒有清澈的溪,游魚成群。沒有一屋一黑犬,沒有一樹一斜陽,沒有一葉一竹林,更沒有一條瘦瘦的小路,和扛着鋤頭遠去的背影。
可是,今夜有雨,也幸好有雨。
愛雨,愛雨中的聲響,愛雨中的朦朧。記憶中,雨滴打在芭蕉上,打在竹林中,唰唰作響。從屋檐滴到地上,從樹枝上滴到水裡,都是啪啪的,還會濺起一個個水泡。看着別人家的房頂,黝黑的瓦片上泛起一層白色的霧,隨着風跌宕起伏,近處的樹林也籠罩在薄霧裡,看不真切,遠處的山,更只剩下一個輪廓,像墨綠色的幕布。雨,將一切都變得朦朧,似夢幻仙境一般。我還喜歡戴上斗笠,捲起褲腿,一個人站到雨中,聽雨,看雨,在自己的世界中享受這份寧靜。
如今,時光流走,童年不再,這一場雨,還能勾起對童年的懷念,但也僅此而已——即使撐傘在雨中行走,也只能感受到淡淡憂愁。
思鄉,思家,思念的,到底是什麼?於我,思的是踏過的土地,看過的山水,思的是歲月中醞釀的故事,記憶中的身影。最最思念的,是遠方的親人和家的溫馨。
佇立凝望,欲穿破夜的阻擋,跨越千里。
暗紅的火舌舔舐着漆黑的鍋底,火焰搖曳,將牆壁照得發紅。一隻單單的身影,伴隨着火焰在牆上閃動,好似在風中的樹影。一個婦人坐在灶前,伸手拿一根秸稈,放在膝蓋上折斷,俯身把秸稈放入灶內,火,閃動一下后燃得更旺了。俯身添柴的時候,鬢角的頭髮垮掉了一些,婦人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抬起粗糙的手捋了捋髮絲。她站起身來,繞道灶台前,揭開木製鍋蓋,頓時白氣繚繞,婦人吹了口氣,將白氣吹散一些,彎腰看着鍋里,然後大聲喊到“吃飯了——”。“聽到了”,樓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還隱約能聽到電視中傳來的對話。一陣凳子挪動的聲響過後,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
眼已濕,夜更模糊,卻洗明了心靈。思緒萬里,總有一縷,留在家中守望。
光陰,對眾生平等,對眾生皆是無情。我們用時間累積,也在歲月里失去。前行,尋覓嶄新美景,身後,卻是悄然的消逝。
我們還在感嘆,抓不住青春的尾巴,蒼白了豆蔻韶華。我們也慨嘆,時光匆匆,不覺,已是弱冠年華,可以離了家,追尋所謂的自由、夢想。家中的父母,少了孩兒的吵鬧撒嬌,多了一份牽挂。身心疲憊,歸家休憩,母親梳頭時,竟叫我為她扯掉頭上白髮,才發覺,父母已知天命,不覺潸然淚下。
我們在長大,父母,卻在老去。
有人說,若有來生,我願為你父作你母,還你今生厚愛。可來生邈邈,實不可期。
如若可以選擇,我只願選擇今生,選擇相伴。
如若可以選擇,我願選擇平淡,不為富貴羈絆,不為學業遠遊。
如若可以選擇,我願做一朵鬱金香,插在父母的床頭,守護他們甜美的夢。
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