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會莫名的想起某些已經很遙遠的東西,比如鉛筆—很久以前的童年時代用過的那種木杆的鉛筆。
童年時候總覺得在所有的筆中,鉛筆留下的印跡總是極淺極淡,而且又是極容易的被擦掉。所以我們迫不及待的想要長大,我們羨慕高年級的同學用鋼筆、圓珠筆揮灑人生的肆意。童年的我們不知道,其實只要用心保留,鉛筆的印跡就永遠不會褪色。因為在許多年以後我們才發現,在人生的履痕中,只有那些用鉛筆留下的淺淺的印跡,才是最最清晰的。
使用鉛筆其實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寫錯了抑或寫的不完美,你可以擦掉重寫,任誰也看不出來。當然,無論你擦得多麼乾淨、多麼徹底,只有自己悄悄的知道在某一個地方有一點被抹掉的痕迹。
所以,使用鉛筆的童年時代,我們有許許多多可以隨意可以錯誤的理由。我們可以理直氣壯地錯誤,然後又可以理直氣壯地擦掉錯誤,再來一次。甚至於再一次錯誤仍然可以理直氣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不算,所有的不完美都可以從頭再來,生命居然可以如此的奢侈!
於是,在那些長大以後用鋼筆、圓珠筆或者簽字筆的時候,我們握着筆的手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在人生的履歷上舉步維艱。從那一刻起我們忽然發現走過的路將永遠不可能從頭再來,任你擦、任你塗抹,每一筆錯誤都在你生命的記憶里留下刻骨銘心的失敗或昭然於眾的尷尬。讓我們在許多年以後對曾經走過的每一步都不堪回首。
所以,我們會深深的懷念起鉛筆來,懷念那些可以用鉛筆隨意塗抹人生的童年時光。
懷念起鉛筆的時候,其實鉛筆已經離我們很遙遠了,像是在另外的一個時空里,連同我們不再的童年時光一起。
2004年秋於蘭大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