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很看重吃,大概與過去生活貧困總填不飽肚子有關,見面時一句“吃了沒有”,是很傳統,很地道的問候。
過去,尤其是在鄉下,做飯“燒地鍋”(土灶),會看到雲霧似的炊煙和樹的枝葉糾纏在一起。做中飯後,母親就到院子外拉長聲調喊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飯,這親切而樸質的聲音如同小米粥的香味一樣雋永悠長。
小時候在農村,還興生產隊,按工分分糧食。分到的小麥有限,整天吃的是黑饃和糊塗(玉米糝粥),家裡條件好的能吃到“包皮饃”(白面加雜和面蒸成)。至於蔬菜,夏秋季吃茄子冬瓜白菜蘿蔔等,冬春季無菜則蘸辣醬或醬豆吃,家鄉有“黑饃就醬,越吃越胖”的說法,實在是對窮困生活的自我調侃。沒有蔬菜時,人們還食用自腌的鹹菜和剜野菜蒸熟而食。
吃飯的時候,往往是一手拿饃蘸上醬一手端碗稀飯,圪蹴到家門前的路旁,一會兒就圍上一圈人,邊吃飯邊嘮嗑,說些農事或家長里短,其樂融融。那時的飯食極其單調,早晚都吃稀飯,中午多吃湯麵條。對於干農活的農民來說,饃成了主食,那些好收成的地塊就叫“吃饃地”。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給寡淡的腸胃添些油水。過年了,一年都捨不得吃肉的人家也要割幾斤肉包餃子吃。麥罷後走親戚要炸麻糖(油條)、糖糕、菜角、焦油、麻花兒等,無論大人小孩,臉上都洋溢着快樂的笑,吃過油貨的手還要在頭上抹抹,說是能讓頭髮更黑更亮。
那些年,紅薯特別多,燒紅薯、蒸紅薯、紅薯糊塗,還有炒紅薯面,吃着噎得哄。紅薯葉也捨不得丟掉,炒炒當菜吃。在現在,偶爾吃塊紅薯,甜絲絲的,可是那個年月吃紅薯真是覺得苦澀。紅薯吃多嘍,屁就多,所以在村裡頭總是能聞到夾雜着紅薯味的臭氣。
那是一個辛酸的日子,一個需要勒緊褲腰帶的日子。今天,大魚大肉在普通百姓的餐桌上也不再稀罕,各類新鮮蔬菜無論春夏秋冬都會滿足百姓們的口味。而黑面窩窩、野菜被當作時尚佳肴來享用,人們的生活真是吃甘蔗蘸糖——甜上加甜了。
現在的鄉村,都開有飯館,來了客人,一般都到那裡去吃。在縣城,大飯店、小飯館幾乎臉對着臉,肩挨着肩,空氣中氤氳着飯菜的醇香。漫步街道,最多的是羊肉燴麵館。原陽燴面一如原陽人的樸直,麵條筋道,碗中只放羊肉、香菜(或韭菜),再拌上紅紅的炸辣椒,那滋味真叫地道。不似鄭州、新鄉的所謂滋補燴面,粉條、海帶、鵪鶉蛋亂放,麵條則軟不拉唧。家鄉的涼粉也很有名,鄭州、新鄉的市民以食之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