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時光,稀索的念白。
【3日,白衫】
沙啞的聲音從廣播中將聽力材料一串串的推出。左手窗外是橫跨的教學樓,它與這座樓之間尚有着間隙。稍稍抬首,翠色的視野剎那拉至眼前。校門前的梧桐有着明顯的修剪痕迹,即使個個筆直,可打眼望去都是一般模樣,仿若有一個模版,將自然里才來的梧桐一個個蓋一遍。凌厲的稜角被削去,豐富的姿態被筆直。這同我們又是那般相像。
眼睛再眺遠一些,那些會隨風反卷的綠色海洋,在愜意的擺弄陽光。
那是每一個靠在欄杆上的人都會凝望的景象。
景象:是午後能隨意的生個懶腰,打個滾,唱個曲然後看個白雲向東去。
這樣的景象如今只會是我們為觀客,另外些人,另外些樹在充當。
英語的考試總是很急促,以至於後來我問清河有沒有看見那場雨,而他卻茫然的問我有下雨嗎?
雨?是有下過的。只是那好像只會在動畫片里才出現的樣子:雨滴不急不緩的從天空中拉下一道道白色的長痕,微弱的細風會讓這些長痕向著一個方向落下,這些雨很多很輕也很細,有一種靈躍的感覺,卻只是將天地氤氳而不會把心靈驚醒,讓觀看的人慢慢陶醉。
下雨的視野,顯得乾淨、清新,像極了待了十七年的小鎮。
難免會回憶起那些時光,那些乾淨、清新的視野:再冷的早晨,都會有熱氣騰騰的包子店;再濕的季節,都會有着碎碎的金陽;再熱的午後,都會有着無處不在的梧桐樹蔭;再乾燥的秋日,都會捲起的浪花。
那兒總是四季分明,只有在教科書才出現的春江秋月、夏花冬雪,都一次次的在小鎮上輪轉着時令,編成了根十七晶瑩的稜柱撐起我十七年的韶華。
晚自習之後,習慣揣着兜,看着自己的腳尖,讓思緒瘋長,任心靈去流浪。
有人說少年就像白襯衫。是單薄的,別想對他有着多大的期望,也別想對他有着多深的感情,在少年單薄的嘴角和眼角里都會切割成碎片,再一腳踢入不知名的角落;是乾淨的,或許會有染上許多塵雜,但每一次伴隨着新升起的朝陽就又會像少年露出的乾淨牙齒,彎彎的眼睛會反射出乾淨的陽光;是簡單的,沒有太多的裝飾,開心時便傻呵呵的笑一整天,不開心時便瞪着眼發著呆。
少年就像白衫,每個人都有一件,只是有的是藏着的,有的則是穿着的。
而我就穿這白紗盡情地在賣弄。
【四日,可樂】
揉成團的演算紙從指隙彈出,砸入向廢紙簍,又沿婁緣滾了個圈才栽了進去。
空調噴吐的冷氣,從面頰上一次次刮過,時間久了才發現,皺着的眉頭已經是臉上唯一的表情。左手的教學樓恰好遮住了午後斜斜的陽光,只能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看到樓門旁的梧桐葉微微蕩漾。
三、兩隻麻雀嘻嘻的玩耍,能聽見翅膀交錯的聲響,一切顯得好安靜。
幾縷、幾朵,直到數十朵白雲糾纏在一起使陽光都顯得鈍化的樣子,又是一場雨。梅雨季節總是這樣的變幻無常。這時的雲朵像極了調皮的孩童幾個、數十個撲在一起,不多會兒就給藍天下的仰望者一次洗禮。
嬉戲的麻雀淋濕了羽毛,驚惶的撲閃着翅膀飛回不遠處的綠林。
時間在瞎想時總跑的特別的快,急忙在考試結束前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去年,同日,我送小A到火車站。沒有什麼傷感的,只是以後在兩個不同的方向做不同的事,我在南方看梅雨,他在北方掃落葉。
記得他到那的第一天,就給我發MSN,跟我說了好多。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說在火車上遇到了一個劉海斜斜的女孩向他要可樂,並作為交換的送他一杯茶,小A送了她可樂后就唱了一下女孩送的茶,怎知那是他最討厭的茉莉茶,直接連口水全噴在女孩的臉上,他手足無措的道着歉,女孩提出個要求:送我瓶可樂,冰鎮的,否則我就哭。等小A說完后我愣了好大一會之後笑的直接把鍵盤給拍的成了幾塊。
我也喜歡可樂。喜歡用一種方式,在擰開瓶蓋“茲......”的聲響中勾起心中某種壓抑一起釋放,然後閉着眼,抬頭像嘴中猛灌到什麼時候嗆到了為止,視覺是一片模糊的黑色,味蕾是碳水化合物特有的次次爆的感覺,說不清是辛辣還是甘甜,觸覺則是夏日的熱風盤旋的衝擊。
這是小A教我的,他說這才是我們該有的感覺,仿若在迷茫中用心來承接辛酸甘苦。
可樂。其實少年就像可樂。褐紅的顏色會在午後被看的很透,但又不是那麼透明、那麼簡單,在看似平凡的面龐下卻藏有無限活力。有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便會爆發出無限的激情,是或許抱着演算紙做一道題做到很晚,或許是在籃球場打球打的癱倒在地。小小的束縛難以阻擋少年的爆發,就像可樂將二氧化碳釋放出來會將瓶身撐爆。只是這種狀態難以持久,很快便會褪去。
少年喜歡可樂因為少年喜歡跟自已有相同特點的事物。
中年人不喜歡可樂,是因為他們不喜歡這種說辣就辣說甜就甜的東西,他們更喜歡濃茶那種醇正悠長。
可樂般的少年是每個人最深的懷戀,最寶貴的記憶,因為他們在少年時也有過那段說愛就愛,說恨就恨的時光,可以轟轟烈烈做每一件事而不用去在意別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