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個冬季,經歷了氣候急驟變換的春天後,陽台上的蓬蓬的米蘭,抖抖索索的舒展開又一輪的新葉。葉子剛萌出來像剛出生的嬰兒,小臉皺皺的緊縮着,初夏的陽光照在上面幾天後就舒展了笑臉,葉子黃黃的,嫩嫩的,沒過幾天就綠的發亮,揮灑着勃勃的生機和生命力。
這幾天,在新攢的葉子的葉腋里鑽出了針尖一般小的小花。不到一周時間,小花就一簇簇擠滿了枝頭。小花黃黃的,圓圓的,像米粒,像星星,星星點點點綴在枝丫、層層葉子之間。整個漫長的冬季就盼望着米蘭花開的日子,米蘭沒有鳳尾傲人的身姿,也沒有牡丹雍容華貴的嬌容,更沒有玫瑰花的含情脈脈。她是那樣的淡然和從容,就像每天在窗前看馬路上穿梭不止的車流和川流不息的人流……,雖然每天都是涌流如潮,但因為習慣而熟悉生活,閑的那麼平淡和索然。米蘭沒有浮躁和華麗,在陽台上靜靜的綻開着自己,而不是綻放自己,他沒有艷麗的花朵給我們,給我們的只有恬靜和自然。她的花要不是走到近前,仔細看甚至感覺不不到在開花。但是給我們最大的驚喜還是她恬淡的花香,每天回到家中,一股清香撲面而來,讓人精神倍爽,總是跑到陽台看她一眼,俯下身子深嗅她的清香。那香味沒有媚俗,沒有令人眩暈,淡淡的,隨風一陣一陣,若有若無,味道像清新的棗花,像淡淡的槐花……,每次黎明醒來首先嗅到的是她淡淡的花香,打開窗子,靜卧床頭,花香一縷縷掠過,縈繞在心頭,久久不願意起床,享受花香的沐浴……,每次上班前也總不忘到陽台看一眼,就像跟老朋友告別。
這株米蘭是在原來單位負責綠化是,負責給我們綠化的小老闆送的,不知道算不算受賄。剛開始,看到米蘭其貌不揚,也沒瞧上眼,就隨手扔到了天井了,任嬌陽炙烤,暴雨洗禮,狂風掠枝,沒有生出一絲憐憫。一同送的還有一株綠巨人,洋洋洒洒的葉子總能吸引我的注意,不時給以鬆土、施肥和澆水。因為住的平房沒有暖氣,第一個冬天綠巨人就香消玉損了,當時也是唏噓不已,心疼了老一陣子。米蘭在天井角落裡默默而孤單地挺立着,初夏的一天傍晚,下班後走到離家門不遠的時候,一縷縷棗花香味,若有若無,似隱似現地撲來,我詫異是鄰家養了什麼花開了,當打開院門,香氣更加馥郁了,循着香氣找到了米蘭,俯視枝幹,才發現連連葉子間綴滿了小米粒大小的黃花,如其叫小花,其實更像一粒一粒的小果子,小果子那麼樸實,那麼貌不驚人,那麼雅緻,那一刻我被打動了,也深深喜愛上了她。我喜歡她的低調,喜歡她不張揚的性格,喜歡她的雅緻的清香,喜歡她靜雅的氣質……。後來在花市買了一株夜來香,長的茂盛異常,,開花時節,細細的喇叭花開了不幾朵就已經滿院濃郁的花香,特別是自習課回到家,自進衚衕口濃郁的香氣撲入耳鼻,但我不喜歡它艷俗的香氣,那香氣太旁若無人,太張揚,太世俗。在搬家時我毫不猶豫地把它送給了鄰居,時隔幾年竟很少想起,問起它。後來聽鄰居說照顧的也還不錯,開花也挺好,但我一直沒有因為失之交臂而心疼。
家中花養了不少,唯獨青睞靜靜的米蘭,每年天氣轉涼,給她修整了枝枝,就把她搬進客廳,雖然龐大的身軀佔據了客廳太多的空間,其他花花草草簇擁在她的周圍,竟也沒有一絲怨氣。每到春暖花開,倒春寒總奪去一些嬌嫩花草的魂魄,唯獨成為老朋友的米蘭好像不捨得老朋友的,雖然也有幾個年份像生病了一樣,懨懨的,心中也很心疼,但也無計可施,等到初夏到來,搬到室外,暖暖的陽光沐浴着柔弱的身子,不久后就又煥發了勃勃生機。後來搬樓房,先看了一下新樓的空間,竟沒有找到她的一個合適的空間,沒辦法決定忍疼割愛送給一個也愛花草的朋友,搬家那天,朋友準備拉走她,我忽然生出強烈的不舍,竟有朋友訣別的感覺,慌亂中搪塞朋友,再養養,養壯實了再送他,朋友也知道我惜愛這株花,也玩笑着說小氣,就知道你不捨得。
終於在陽台給老朋友騰出了一塊空間,由於卧室緊挨着陽台,這樣就可以隨時和老朋友親近了。住進樓房,她還是靜默的陪伴着我,算來已經6年的時間了,我覺得米蘭融入了我的血液,她的生命也融入了我的身體。六年了除了鬆鬆土,澆澆水,沒有大水大肥,只是春節拾掇魚的時候,將魚的臟腑在米蘭盆里挖個坑,深埋進去,算是施肥了,然後一周多時間房裡有腐臭的味道,為了老朋友竟感覺那腐味也有些可愛,不顧及內人的嘮叨和厭語,就期盼初夏那一縷芳香……
又到初夏,又到米蘭花開時節。昨晚做了一夢,夢見一縷縷清香縈繞渾身,米蘭化身花仙,來跟我告別,輕聲細語訴說這幾年的感情,說到傷感處,竟說花開花謝,生老病死是規律,花仙也會轉魂到別的花,未及談完經飄然而去。夢中醒來淚水漣漣,打濕枕頭,趕緊起身看米蘭,依然如故,芳香飄逸。久久不能入眠,不知道我的米蘭終究跟我別離後轉魂到那一株,是不是還有緣分再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