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劉死了丈夫三個年頭了。
時值花驚寒食,柳認清明之際。剛剛給丈夫過完了周年忌日,村裡就敲鑼打鼓地給她張羅着介紹起了對象。作媒的是村子里很有名的媒娘,嫁到村裡不到十年,給村子里的很多年輕男女介紹過對象。而且是每經她手操辦的媒,全部成功了。這罷村子里每每遇到男孩子討不着媳婦,女孩子送不出閨門的都來央求媒娘來幫忙。
這寡婦劉三年前,丈夫走了。但是青春仍在,美麗猶存。村子里惦記她的小夥子多着哩!有時候,成過家的,討着媳婦的那些人都遇到她,樂得直喜滋滋,甜蜜蜜的目不轉睛。村子里,寡婦劉可謂是村裡的"西施"啊!無人可比。誰知道,怎麼會傳言給她介紹對象了呢?村口的寬闊處,陽光曬的暖烘烘,樹上的葉子冒着豆綠一樣的色彩。村裡人集聚在那裡,只談這一個話題。尤其是大老爺們,男孩子們說得最多。女人們嘛!出於羨慕,說人家寡婦劉恬不知恥,給老劉家祖上蒙羞了呢?其實吧!這都是謊話。這寡婦劉地地道道的農民,從不和別的人多說一句話。就是男人們主動和她說話,她都是還一個微笑,默不作聲地走了。村裡的那些長舌婦,說三道四,指桑罵槐,凈在背地裡胡亂嚼舌頭。這寡婦劉"這三個字"就是出那些長舌婦之口。原則上罷!寡婦劉是一個亡了丈夫,守家待命的寡婦。但是最起碼她是遵守三從四德,恪守為人之婦的道德水準啊!那些人不給予同情了,還施之報復。有一次,村診所里,有幾個好事女人亂說亂道,正好給寡婦劉適逢聽到。炎夏的天,熱的讓人老流汗。診所的窗戶,四面敞開。這就樣,牆裡說話,被牆外的寡婦劉聽到。頓時,那幾個女人面紅耳赤,羞答答地彎腰假意照顧躺在病床上的自家孩子。而寡婦劉卻,莞爾一笑,默不作聲,領了葯走了。儘管她滿不在乎別人惡意中傷她,但是這話還是讓老支書聽入了耳。老支書找她談話,她笑着,一個勁地笑着。同村住了這麼多年了,老支書還是信任她的。實際上,明是談話,暗則鼓勵開導她好好的保持一以為慣的良好風氣。她仍然笑着,老支書也笑了,天空的太陽,也跟着笑了。
這次的介紹對象,村子里傳的沸沸揚揚,無人不知,似乎她的名聲要比媒娘還要盛名。寡婦劉在家剝着玉米,這麼好的天氣真是碧空如洗啊!村子里想起了時斷時續的爆竹聲,聲聲入耳。寡婦劉自以為是誰家的孩子又要討媳婦了,或是誰家孩子的孩子要過滿月了啊!她笑着看着密密麻麻的玉米,偷偷的樂道:"年年好豐收,年年有喜事,這或許就是最美好的人生了吧!"
門被打開,媒娘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的人停在了門口。爆竹又一次響了起來。寡婦劉沉思着往事,哪知有人走了進來。莫不是這一聲爆竹之聲,她還仍然想着事呢?寡婦劉抬頭之際,媒娘的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上了。呦!劉妹妹啊!姐姐今兒來給你說大事來了,敢情你在想什麼了啊!寡婦劉略一思忖,奧了一聲,便低下頭繼續剝她的玉米了。
老支書聞風趕了過來,從人群中走了進來。寡婦劉又抬起頭,笑了笑。但此刻的笑,也惟有老支書能懂。其餘的人,莫名其妙,自以為是寡婦劉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的。老支書勸散了眾人,直把媒娘留了下來。幽靜的小屋裡,陽光照射進來,打在三人的臉上,猶若塗上了一層金箔,閃閃發亮。
"你們這是瞎操什麼心啊!有這麼多的時間何不去多剝點玉米了呢?"老支書看着媒娘憤憤說道:
屋裡靜悄悄的,兩個女人面面相覷,臉上綻着笑容,彷彿她們在用眼神作交流着。
老支書愁容若雲,額角上的皺紋厚了起來。
門外,又迎來了很多人。新任的村支書邁着方步,走了進來。老支書,對不起啊!您就別怪媒娘了,是我讓她這麼做的。
老支書一時間既感到吃驚又感到詫異。不由地"啊!"了一聲。
新任支書走過去,不緊不慢地向老支書說道:"這是我們村所有人對她的集體考驗,是鎮里領導特意安排的。經過考驗,我們村的民風是鐵打的事實。明天我將上表鎮領導,嘉獎她,以示對她的補償。
寡婦劉,慢慢地放下手裡剝的玉米。徑直朝埋葬他丈夫的野山坡走去。太陽落下來了,夜遊的東西飛將起來。村裡的山被黑暗吞噬,只有空中懸挂着的一輪弦月,發著點點閃閃的亮斑。寡婦劉的這一去,自此沒了蹤影。可惜了給她獎勵的錦旗在她家裡懸挂着,晚風吹來,錦旗飄蕩着。只是那錦旗上的贈字,不是寡婦劉三個字了,而是劉寡婦了。
「泛白的微光,無常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