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二月二,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起我二叔。
二叔是父親唯一的親兄弟,
但是二叔跟父親完全不同。
他們哥倆一個又高又瘦一個又矮又胖;
一個文盲一個有文化;
一個大嗓門暴脾氣一個文鄒鄒性情和藹;
那個矮胖子就是我二叔
聽父親說二叔是離家出走的,因為爺爺不讓他念書讓他做農民,他寧願出去打工
父親說他嫌棄我們家,說他嫌棄我們沒有文化,其實他也就小學文化,
他從不回家,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只在父親的故事裡知道他
記得2006年,那是我記憶中對二叔產生新的認識的時候,
那年我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給家裡爭了臉。
多年不見的二叔突然找到了我,對我噓寒問暖,
說幾年沒見孩子竟然都長這麼大
那時候我覺得這個矮胖子真是虛偽,
後來他領我到他的家,一個跟我家一樣清貧的地方,
那天他跟我說了實話,他嫌棄我的爸爸媽媽,他討厭那個家
二叔靠給別人打更過活,現在的二嬸是他的后老伴,智力不及常人卻對二叔很好
後來我才知道二叔的房子也是租來的,二叔除了二嬸什麼也沒有
二嬸有兩個孩子,我從未見過,但是聽說都不聽話,其中兒子還坐了牢
我問父親二叔和原配二嬸的故事,父親只說他們吵架離了婚,二嬸懷着二叔的孩子嫁給了別人。
至於那個孩子,二叔再不過問,父親說那個孩子現在比我還大二十幾歲,跟了別人姓,已經搬去了遠方找不到了,
父親說那是咱家後代唯一的男丁。我看到父親眼中的失落。
後來二叔給我買了我生命中第一個電話,便於我和他聯繫,
他知道我愛吃芋頭,每隔十天半月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家裡做了芋頭,讓我回去吃,
吃完走的時候再拎上一兜。
轉過年的二月二,二叔買了糖豆去學校看我,叮嚀我要好好學習將來給咱家爭光。
他說我是咱家唯一的希望,說完眼睛就濕潤了
第一次我覺得二叔是可憐的,第一次我意識到他也是一個沒有孩子的老人
也是第一次在二叔轉身離開時我落下了眼淚。
畢竟,他是父親的兄弟啊,我們畢竟是親人
後來我上了大學,聯繫漸漸少了,
去年的暑假,回來突然聽說二叔得了絕症
我買了水果去探望,二叔臉色蠟黃,已經不能吃喝
他囑咐說要我用功讀書,將有自己的好日子。我點頭答應了。
臨走的時候我塞給二叔一百塊錢,那是我打工掙來的,
再放假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二叔的消息,
父親說他已經去了,走的無聲無息,甚至沒有通知家裡。
父親說甚至都不知道他死了有沒有人辦理後事。
我不知道二叔為什麼死了也不回家,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歸宿
不是說落葉都願歸根的嗎?我不理解。
後來父親告訴我,二叔的兒子原本可以跟二叔一起生活的,
二嬸提議將兒子撫養至六歲就給二叔撫養,期間只要二叔支付少許生活費
而二叔拒絕支付,等到孩子長大了二叔又想要回孩子,這時二嬸已經決心不讓孩子離開自己
父親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切果必有因。
二叔的一生,究竟是怎樣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