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裹挾着殘冬的嘆息拂過大地,撫平了一地蒼涼。庭院里那一株宮粉梅星星點點的綴上幾朵淡淡的花,遠遠看去像極了一幅水墨畫,小小的,不惹眼卻也為有些單薄的庭院平添了幾分嬌俏。這株梅花已開了幾度,卻不聞那種梅人的歸期。
五年前,婉葉十五歲生日那天,不知從哪本書里讀到一句形容梅花的句子——“天然根性異,萬物盡難陪。自古承春早,嚴冬斗雪開。”喜歡得不得了,就生生跑去買了一株宮粉梅種在庭院中間。說,等將來它活過來那就是她的影子,它就是她靈魂的伴侶。她很精心的照料着這株梅,每天傍晚她都會搬一張小木凳坐在梅花前說她的喜怒哀樂,我還常常看見她偷偷將省下來的零用錢一毛一毛的疊放在樹下的小盒子里,叨咕着有一天攢夠了就走出去,再也不回來。
婉葉不喜歡她的母親,她總覺得母親每天念叨東家長西家短很不像話,像是背叛了村子里的人似的,以至於每見到村裡人她都會覺得很羞愧。那時候婉葉還在上高中,成績很一般,家裡人對她的未來不是很擔心,他們認為女孩子讀太多書不好,只是浪費錢,他們希望她高中畢業就出去打工。婉葉想的是自己成績不好家裡也窮,她不想拖累父母,高中畢業后,她真的拖着行李一個人去了外省打工,家裡人問她去哪兒她也沒說,直說找到工作就會告訴他們。家裡人想要她和村裡的人一起去。她說:“我想一個人走,真正靠自己的能力找工作、賺錢”。
一年後的春節她回來過一次,化了淡淡的妝,村裡人都說她變得更漂亮了,她只是回了一個淡淡的笑。那天,她在梅花樹前靜靜的坐了一下午。後來她跟我說:“在那裡,我過的日子只是不咸不淡而已。沒什麼大的悲傷,也沒那麼多的高興事兒,什麼都不過一抹淡淡的感覺罷了,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快樂,淡淡的數着日子一天天溜走。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開心,一個人孤獨,一個人做事,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結果。有時候,一個人在初上的華燈下慢慢行走,漠然的看着橘紅色燈光映照着街上來來去去的人,有人激動地言說著久別重逢的感情在前面緊緊相擁,有人自得其樂地唱着小曲兒慢悠悠地擦肩而過,有人面無顏色匆匆的滑過,有的人,就像我,拖着疲憊的身子,載着運轉不止的思維懶懶的穿流在茫茫人海,看着樹蔭下的霓虹把自己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我問她有沒有想念親人和家鄉,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對着那株梅樹沉默了好久,輕輕的說:“現在長大了,離家更遠了,反倒提不起那種牽念來了。一個人在外闖習慣了,習慣了獨自去面對,去承受。媽媽老了,我不想再把自己的那些煩惱轉嫁給她,哥哥姐姐也都算有了自己的生活,況且自小就沒什麼情感交流,現在也就越來越生疏了,總是少了家人的味道,慢慢的聯繫也就少了。朋友們一個個都去了不同的地方,再聯繫也少了那份親近感,慢慢的都不提了。到最後,也還是自己孤身一人飄蕩社會,面對人情冷暖。這麼久了,終於在這一刻覺得我的生活其實就是一篇散文,沒什麼固定的格式,隨着時間慢慢的肆意流淌,遊走在自己的思維空間,不是象牙塔,不是王子與公主住的城堡,只是一個自己構造的獨立空間而已。散文一般散散漫漫……”剛過完年婉葉就走了,五年了她再也沒回來過,也沒怎麼與家裡聯繫,也許是真的淡了吧,她本就是一個秉性如梅般清素淡雅的人。
宮粉梅開的很好,像一抹紅妝粉飾了一院的春光,唯獨不見那愛梅的人來賞!
那一抹淡淡的紅妝 標籤:閃閃的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