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六月十四日下午三點,我們這群即將參加中考的孩子被一個一個分別塞進三輛中巴車內,車內空氣沉悶加凝重,就像一群被押赴刑場的囚犯,每個人的表情都不輕鬆,路面有點顛簸,搖搖擺擺約到四點多才到達縣城,我們被安排住進一大酒店內,男生住二樓,女生住三樓。
夕陽西下,我趴在窗口,用陌生的眼睛打量着這個近乎陌生的城市,大酒店對面是一個大型商場,商場門口放着一對一人高的音響正播放着當年最流行的歌曲《愛拼才會贏》,大酒店的斜對面東南角是鼓樓,鼓樓上傳來陣陣渾厚低沉的古老鐘聲,樓下街道上時不時有做小買賣的吆喝聲走過,陣陣香氣撲鼻而來…一時間有點陶醉,巴不得這是一次長途旅行跋涉后的短暫邂逅,而不是明天就要面臨的生死考驗,此刻的複習已經沒有太大意義,我看着窗外的這一切,突然的一種惆悵,前途一片渺茫,如果考不上理想中的學校,接下來又該怎樣面臨人生的決擇。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走道內傳來一陣聲響,是隨考老師來招呼大傢伙兒下樓吃飯了,排好隊,依次序緩緩下樓,用餐地點在大酒店北面約有三十米左右的餐廳里,途中見一圓形水泥砌成的池子,貼了瓷磚,池中央是細細的噴泉,池內正盛開着荷花,也有含苞待開的,脆綠的葉子上有噴泉撒落的水滴,水下有紅紅的金魚來回嬉戲,我駐足觀望了一會兒,要是自己也能化成美麗的金魚在水下自由穿梭多好……
我們同學幾個圍着一圓形桌坐下,等待服務員上菜,看着穿一色紅旗袍的服務員們,我也會用羨慕的眼神去看她們,因為她們在各自的崗位,用勤勞的雙手,描繪着各自人生的色彩。桌面上究竟放了哪些食物,我已記不清了,只知道匆忙填飽肚子,趕緊回三樓住處收拾衣服,洗漱休息。
估摸着夜裡十一點多的時候,肚子一陣疼痛,緊忙下床去找廁所,反覆幾次以後,很懊惱,怎麼能在這時候掉鏈子呢?隔壁床鋪上李娜聽到我床上的動靜,睜開迷糊的雙眼問:“娟,咋了?”“肚子痛,想上廁所,好難受。”“對了,你等一下,我找找看包里,記得備了些感冒受涼的葯,我看一下有沒有適合治拉肚子的葯。”“找到了,諾氟沙星膠囊,行不?來,先服三粒。”李娜給倒了開水,我服下三粒藥丸后,倒床繼續睡。
十五號清晨,我們被安排吃了早飯,六點半左右,下樓帶好筆和紙、橡皮,集中排隊,去考場。考場設在離鼓樓約4百米的師範附屬小學。我填報的第一志願是普通師範學校(簡稱普師),第二志願是衛生學校。肩負着使命隨着人群步行去考場。第一場考語文,感覺還不錯,就是頭暈暈的,下午考數學,勉強撐下來。下午考完后回酒店住處,進門,李娜見我臉色難看,用手摸了下我的額頭,“娟,你好象發燒了,我去告訴老師一聲,帶你去醫院。”“別…”沒等我說完,她已出了房門,不一會兒隨考陳老師進來了,是個胖胖的女老師,進來就說“去,帶你去鼓樓南邊二院看一下。”這樣,昏沉沉的隨陳老師下了樓,李娜陪同着,下樓叫了輛人力三輪車,我們被載到二院門口下了車,挂號排隊,陳老師張羅着,李娜一步也沒離開我。終於在輸液室吊了兩瓶點滴,出了醫院門,感覺輕鬆了一點,我說:“老師共花了多少錢,等我回去后還給您。”陳老師笑了笑,說:“別惦記錢的事情,好好考吧,發揮最佳水平。”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後來的幾門功課感覺考的都是一般般,我知道自己離報考的師範學校遠了一大截。
一九九七年的暑假,晚上乘涼的時候聽着收音機里播放着單田芳先生的評書,偶爾一次,爸爸誤調到香港福音電台,我聽着電台里講着有關聖經中的知識,也是在那時候內心有了點模糊的信仰。
考分出來了,果然不是很理想,爸爸讓出去散散心,就有了去南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