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了,三十九度,臉和脖子滾燙,眼睛也因高燒變得腫脹,似乎睜不開了。 躺在床上,壓抑着病痛,撥通了小帆的電話。
“喂,小帆…,”似乎是喘不過氣了,便用手堵住話筒,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小帆,我想看看你,你能來嗎?”
“呵…想我了?讓我想想…”。
聽到小丫頭調皮活潑的聲音,忽然間就忘了病痛,笑着對她說:“嗯,你想吧!”
“好像不行哎,我現在有事,走不開呀!”
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小帆偷偷笑的聲音。小丫頭,又在和我兜圈子了。
電話這邊,我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但還是硬撐着說:“喔,是嗎?真的不要見我了嗎,丫頭?你要不來以後就真的看不到我了… …”
“哦?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顯然,丫頭有些着急了。
還想說些什麼,自己卻早已按下了紅色按鍵…
小帆知道我很少跟她開這種玩笑的。記得在一個午後灑滿陽光的草地上,我們彼此約定:在一起的日子裡,不許拿健康和生命開玩笑。小帆還執意要拉勾, 說:我們都要好好的,相互陪伴,過一輩子。記得那個下午,溫和的陽光下,小帆白凈的面容透出微微的粉紅。拉着小帆的手腕,能感受到脈搏歡快的跳動。小帆面對着暖暖的陽光,躺在草地上,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兩條彎彎的月牙。我說:“丫頭,你相信嗎?我可以為你寫一千首詩,而且以前寫的那些都不算”。小帆噘起了嘴,使勁地搖頭:“不要,我不要。寫那麼多,你會很累的!”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嗅到一陣淡淡的西藥味,睜開眼四周看了看,自己竟在醫務室。右手背不知何時多了根針頭,頭頂的小藥瓶隔幾秒才艱難地吐出一個小泡,像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唉,怎麼你也是這個樣子。”我無奈地搖搖頭。
“醒了?總算好些了,剛才嚇死我了,”小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坐在了旁邊,“以後有事早點跟我說,不准你拖得嚴重了才告訴我。”小帆眼眶紅紅的說。
“可是你總說有事,走不開…”有意探探丫頭的反應。
丫頭還真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想逗你玩的…”
看着心愛的人這麼自責,心裡不忍起來。輕輕拉過她的手:“好了,我也沒有怪你嘛!”
丫頭轉過頭去,瘦小的肩膀輕輕顫動着。“怎麼,又在偷偷笑哦?”我打趣道。
“沒有… …”丫頭邊說邊用手背揉着濕潤的眼角。
“還說沒有,你看,眼淚都笑出來了!”
丫頭這才破涕為笑,“不是啦,我想起了我九歲的時候,媽媽也是發了高燒,都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就和你剛才一樣,”丫頭抬起頭,看着我的眼睛,“可是那個時候我還小,不知道怎麼照顧人。看着媽媽躺在床上,很難受的樣子,心裡很着急,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最後在媽媽的提醒下,我哭着撥通了爸爸單位的電話… …才好了… …現在長大了,也懂得照顧人了,卻還是忽略了你… …”。
說到這裡,丫頭忍不住又抹眼淚。暗自嘆口氣,真是:女孩子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你也不明白。“嗯,所以說,我還要感謝阿姨咯!如果不是阿姨生病,你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照顧病人呢;當然,還要謝謝我最最喜歡的小帆啊!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我勸道。
“你還說…以後只許我生病,不許你生病。”丫頭忽然說。
“為什麼?”我很詫異。
“我要你好好的,你還要照顧我一輩子呢!約定好的,不許反悔哦。”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說不出話。
趁着小帆起身交藥費的時候,我終於可以笑着拭去壓抑已久、卻在此刻決堤的淚水。真的從心底感謝上天,賜給我這麼好的一個姑娘!
小帆,你知道嗎 我曾經說過要為你寫一千首詩,其實早已收筆,就放在我心裡最溫暖的地方。等到夕陽落山的那個黃昏,靜靜靠在我身旁,我念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