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不管我是如何的努力忘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就宛如窗前的晚風,悄然拂過我的心扉。也不管我是怎樣的糾結,你就那麼鮮明的出現在我的記憶畫廊。
那是多久的事,我記不起是在學校操場的梧桐樹下,還是在食堂後面那棵木槿花旁,你紅着臉,羞澀的遞給我一個甜瓜,不待我有所反應,就似陣風跑得遠遠地。
中午放學,你跟在我的身後。我們一前一後,相約去看村后的十里荷。一路上,我使勁的踢着小石子,就是不敢和你說一句話。你一邊採摘路旁的滿天星,一邊輕聲哼着歌。我狠狠的瞪了你一眼,你就像池裡的荷,臉嘩然紅起來,像天邊的那一抹晚霞,映照在我的心深處。
滿池的荷,潔白的如雲,紅蓮如唇。荷葉連連,幾枝小荷剛剛露出尖尖角,猶如鏡前古代的仕女,早晨初抹上的點滴胭脂。數只蜻蜓,輕巧的飛上立於枝頭。花下,魚兒自由自在的嘻玩。幽幽的一陣清香若有若無,淡淡的沁入心脾。
我膽怯牽着你的手,你沒有拒絕,我們靜靜的坐在蘆葦旁。風吹過蘆葦,蘆花像雲絮,在我們的頭上飄舞。午後的陽光穿過蘆葦,依然灼熱的照在我們的身上。我聞見你那少女的特有的香夾雜着汗水的味道,整個人眩暈。我幾乎快迷失於這片沼澤。我起身,逃似的跑了。
傍晚放學,你在校門口等候着我,我不敢觸視你那雙火辣辣的眼。我從你的身邊,假裝無事般,匆匆的溜走。我分明感覺到我身後那一道怨恨的目光。
從此,你看我的眼神都是充滿幽怨。我一直都籠罩在陰霾里,煎熬着時光。我拚命的讀書,只為了走出那片沼澤。
終於,高考結束。
我考上省城大學。不知為何,一向成績優異的你卻落榜了。
每天和班裡的同學相聚,道別。就是不敢去見你。
臨行那個晚上,姐姐悄悄地傳話給我,你在荷塘邊等我,不見不散。吃過晚飯,我一個人靜靜的呆在房間,我不知道該不該去見你。黑夜像錦緞鋪蓋着我·,山岡上的那一輪月照得我心慌意亂。我不知道,你獨自的守候着滿池的荷,是怎樣的心情。但我知道你定會張望着你那雙有着月色清輝的雙眸,一直傻傻的等着我。我不敢,懼怕那種朦朧的東西變為現實的。我不想留在家鄉,我辛苦的跳出去,難道就為了和你能廝守嗎。
一夜無眠。我最終還是失約與你。沒有和你再相見過一次。
時光荏苒,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據說你後來去了廣州,再後來你嫁了一個外地打工仔。跟隨丈夫去了遙遠的北方。
我的初戀就這樣匆匆的來,倉促的夭折了。每個午夜,想起你我還是心痛,失去了你,我才發現今生再也不能回到從前,再也遇不到像你那般戀着我的人。唯有焚香禱祝,遙祝你一切安好。青澀的歲月,有點酸,在我們的血脈里流淌着。像山岡上的那一輪月,池裡的荷,成了我的一道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