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有一盆植物,之所以稱其為植物,實在是記不起它的名字了。
當初朋友贈送時,對它的景緻實在不敢恭維,十公分長的細細嫩枝上幾片橢圓形的墨綠色葉子隨意而零星的伸長着,連個毛根都沒有,我在懷疑朋友是不是隨便從哪個小花小草上折來敷衍我的,看着我不屑的眼神,朋友信誓旦旦的說會有驚喜的,我實在是個粗人,雖然對花草有着由衷的喜好,卻沒有情致去侍弄這些人間精靈!受人饋贈,不可怠慢,起初我也是搬進弄出的澆水鬆土悉心照料,而它終日素麵於我,毫無結蕾開花之起色,我的熱情隨之消失殆盡,後來乾脆置於陽台外而不顧,任由自生自滅!
過了數月,一日在陽台上涼衣服,不經意的一瞥,心中一驚,它竟然沒有死!還長出了旁枝細芽,我驚訝於它如何在這苛刻的條件下生存:它剛好位於遮陽蓬之下,既無雨淋更無日照,根本享受不到大自然的半點恩賜,盆中的土已乾裂,葉子上覆蓋著一層灰塵,那綠更是黯然,卻是倔強的呈現着生命力的!我實在不明白它是怎樣捱過了無水無陽光只有熾烤的炎夏!一陣內疚,趕緊取水澆於它!
第二天早起,推開窗戶,忽一絲幽幽的淡淡的清香夾着薄薄晨曦從窗欞上擠了進來,這是我從沒嗅到過的味道:香甜中帶有絲絲涼苦,清苦中夾着陣陣葯香;我急目四看,更奇妙的景緻映入眼帘:一片似霧、像雲、如煙的紫色的花團正在晨輝中搖曳!僅僅一個晚上,僅僅一瓢水,便有了這“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奇景,我想這便是朋友說的驚喜吧。趕緊輕捧近前,細細觀賞,只見幾千幾萬個半個米粒大小的五瓣花朵緊緊的簇擁着、微笑着、歡躍着,每個花朵都擎着一根細細的紫色的花捧,好似一台大型演唱會上揮舞的熒光棒,在空中搖曳吶喊!一陣細風吹來,綠葉上、花團上一粒粒晶瑩剔透的露珠歡快的跳動着,閃耀着,飛入土中,滋潤了一大片!我忽然明白,這露珠便是它的生命之水了!酷暑里它汲取着微薄的露水作為生命的底線,一瓢水便讓它興高采烈的絢爛了!
小區對面的工地上正在蓋高樓,高樓下搭了一溜簡易房,房裡住着蓋高樓的民工,每日站在陽台上都會看到他們冰雪酷暑里或在高高的腳手架上忙碌,或蹲在牆腳吃飯小憩,都是那般默默無聞與世無爭!
中秋節那天簡易房外忽然熱鬧起來,追逐戲嬉的孩童,花枝招展的婦人,嘿嘿憨笑的漢子,多麼感人而溫馨的氛圍啊!這些平日里辛勤勞作的民工,住在高樓里的都市人能有幾個關注他們的生存條件?他們並不因為被忽視而氣餒,不計較生活的艱辛與世事的不公,依舊以自己質樸的方式勞作着、生存着,在親人眼裡他們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當妻兒團聚共享天倫的那一刻,他們的生命是那麼的明亮、多麼的精彩!
他們不正如那盆植物么?在艱苦的環境里默默的攝取着保證生命的最低能量,毫無怨言,沒有奢求,付出的卻是如同煙花般絢爛的生命!
『作者:我是麗子』
生命的絢爛! 標籤:傾聽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