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儘管隸屬於港口城市,但是實際上與海相關不大,家鄉除了山還是山,山山相連,故有個大氣的別稱:十萬大山!兒時的所有記憶都烙有山的印跡。記得小時候,我患有嚴重的蕁麻疹,發作起來全身布滿疙瘩,奇癢無比,嚴重時甚至會發燒。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生病就靠土醫和看造化。我那可憐而年輕的爸爸在抱着我哭了一場之後,抹乾眼淚,為了不使他最小的女兒幼年就夭折,遂聽從民間醫生的建議,從山上采來一種叫“九里明”的東西,煮水給我天天洗;並從山腳采來硃砂石,研細,煮水,拿其上清液給我喝,沉澱物則拿來塗患處。不知是土醫的偏方起作用還是我的造化好,反正我熬過來了,所以以在三十年後在電腦前作下此文。
??家鄉的山屬於丘陵,遠眺過去連綿不斷,起伏不絕,有些山上有草和蕨,一些矮的樹,更深的山林裡面就滿山遍野都是濕地鬆了。小時候每年過年前我們都到山上用長長的勾刀把濕地松上面的枯枝勾下來,作為柴火用,初冬的深山風乾物燥,樹上的枯枝也很有八、九成幹了,很脆,只要稍微用力勾,就“劈劈啪啪”地掉下來,不到半天工夫,即可滿載而歸。松針也可以拿來做柴火,在做芝麻餅時,拿來烘煎餅,由於其火勢比較溫和,煎出來的餅不容易糊,香脆可口。嫩的蕨跟蕨菜很象,長成以後的蕨也可以作為柴燒,更重要的是蕨去掉皮以後是編織工藝品的絕佳原料,我們平時看到的一些果籃,編織物工藝品,很多都是用蕨芯編織的。上山采蕨也成為村民主要收入之一。
??在山裡生活,你真正體會到,只要你會利用,山上的很多東西都是寶。象現在城市愛種的梔子花,城裡人大多就知道他的觀賞價值,可是在山民眼裡他卻有多種用途:一是藥用價值,在我家鄉,大凡小孩有新生兒黃疸,就是拿其葉子和莖煮水洗;另外它的果實可以作為天然染色劑,在我家鄉做黃色的糯米飯,黃色的饃饃,都是用它染色,而且染出的顏色色澤鮮美,黃燦燦的,味道也很香。
??沒在山裡生活過,你可能難以理解山裡人如何區分那些山的。山民們給山起名字自有樸素的一套:後背嶺,就是村后的那個山,牛屎坳就是經常放牛的地方,南蛇坳則是由於那裡曾經有條大眼睛蛇出沒(在我們家鄉,眼鏡蛇叫南蛇),還有獨木嶺、菠蘿嶺……小時候在這些坳里和嶺上都留下我放牛和採摘野果的背影!山上很多野生的東西可以吃的,野草莓、山荔枝、野李果,山楊梅、野番石榴,稔果……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野果。還有一種我說不出名字的小野果,葉子也可以吃,酸酸的,果熟了以後烏黑烏黑的,酸甜酸甜的,很是好吃。用現在的話來講這些野果都是純天然的,都是綠色食品,特別的寶貴。那時的深山裡有很多野味,記得有次我們去掃墓,回來的路上竟然逮住一個果子狸;也曾經抓住過貓狸,有次我爺爺竟然還抓住了一個穿山甲,那時還沒有國家保護動物的概念,我們都把它們拿來打牙祭了。
??正是這山上的野草對於改變了我們五兄弟姐妹的命運起着一定的作用。我們兄弟姐妹在山水間日漸長大,都走進了學校!然而讀書要花錢,在那個商品不流通經濟不發達的年代,我那無助的父母發愁了。不愧是五十年代的高中生,父親在苦思冥想之後,竟然有了好主意:搞起家庭副業——磚瓦廠,於是在八十年代我們家就有了自己的磚瓦廠!依靠技術和勞動,父親把泥巴變成了磚坯和瓦坯,然後從山上割來了草,晒乾,把磚坯和瓦坯放到窯子里用乾草來燒。如此一來,父親就實現了把泥巴變成銀子的夢想,也實現了我們順利讀書的夢想!
??如今我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已離開家鄉的山山水水在異地生活整整二十年了。青山依舊是,歲月已流轉!然而對於生我養我的山山水水卻有着無法割捨的情感!故在此作下此文,重新拾撿兒時有關山鄉生活的點點滴滴,也算是對養育我的家鄉的山山水水的一番眷戀之情和對父母養育之恩的一番謝意!
本文作者:輕斟細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