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憑弔父墳
山路漫長,正如無盡的憂傷;芳草萋萋,恰似難以揮去的思念!風啊!為什麼這樣凄寒?雨啊!為什麼要迷亂我的視線?難道你不知我此刻傷感?
看着那孤獨的墳墓,看着那無邊的荒草,心中不停地在想:難道這就是人的歸宿?人生,原來這樣不幸!生前備受艱辛,死後也如此寂寞!不覺潸然淚下。
點燃香火,看着一疊疊的白紙燃燒,漸漸地化成了心中的一團團困惑,難道這真的能變成慈父手中的錢?難道這能頂替養育之恩?難道這真能贖去心中的歉疚?不勝悲戚。
淚光中,放佛看到好那張瘦削而慈祥的臉,然而,又是那麼遙遠;放佛聽到那和藹的聲音,然而又分辨不清,好像在說“孩子,管你吧!別再擔心我!”
爸!兒子已這樣不肖,為什麼還要這樣偏愛?你想:為什麼你能以農民的身份,為了兒子的病能三上階州兩入金城?但兒子以國家職工的身份卻未能讓你住進縣醫院而壽終?
爸,你其實為我們想得太多了。也正因此,你才備受煎熬,你才伶俜苦辛,你才未老先衰,你才有病不看,以至於剛過花甲就早逝。
有人說替別人想的太多,自己就會無路可走。你正是這樣!我們姊妹七人,你今天愁我,明天愁她,而惟獨獨不愁自己。就在你走的那一年,你和媽的生活所需都由自己提供。而我們七個,都在那裡?記得你曾說,人造毛的衣服看起來還好,聽說才四十元,不是兒子都沒給你買一件嗎?也記得有一年臘月,你僅以一背簍蕨菜去準備年貨。
爸,你的生活如此艱辛,但你從不向我們開口,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對我們有着深深地歉意,因為你曾說你給我們沒幹好。其實不對!爸,一個人的再好也是有限的,更何況適逢亂世。古人說:“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在人民都無法生活之際,你作為一村之主,該富嗎?在那樣的時代,你如果給我們太多,其實反而不正常。
當然,你對我們關心是不夠的,因為你整日疲於公事,竟然連我考上學都不知道。但是,你是把關心給了更多的該關心的人。現在從人們的尊重上,我又收到你的關心。
爸,不瞞你說,兒子對你也有過不滿,但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容許兒子跟大家去毀林,那不僅僅是因為你是幹部,更在於發展;你為什麼不答應給兒子一盒行政村的磁帶,那不僅僅是為了清廉,更在於人格;你為什麼要親手打掃我髒亂的辦公室,那不僅僅是為了關愛,更在於銘記。你為什麼到六十二還未公事奔波,那不僅僅是為了職業,更是為了事業。今天,從我拖着重病艱難地講課中,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工作可以請假,然而關愛不能請假。
爸,雖然你的人是平凡的,雖然你的事是平凡的,雖然你的生活是艱辛的;然而兒子永遠愛你、思念你、感激你。因為在兒子心中,你是偉大的,尤其是在艱苦的歲月里,能分關愛給他人,令他人也活下去。而自己的生活,往往在深山中苦苦尋覓。噢!對了。爸爸,兒永遠忘不了你為了籌備兒子的藥費,在毒花花的烈日下,在深山裡,以饃饃和水充饑採藥的情形。其實,在一定的時候,平凡和偉大是一樣的。
爸,你熱愛勞動,風雨無阻。你說勞動是財富的源泉,財富要靠以勞動創造。直到晚年,你還堅持,兒子也受益匪淺。記得病中回家躺在你的炕上,吃着你親手種的菜,覺得非常香,病也很快好了。然而當時看到你早出晚歸,畢竟心裡難受。
爸,不瞞你說,你開的荒地,現在又荒了。不是兒子太懶,而是兒子心酸。每當看到那片荒坡,就想起你風中雨中操勞的背影,就陷入苦悶。人都愛子女,也應給為子女付出,但難道到該為了子女而累死?
爸,兒子心裡很亂,有很多的話,但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你是否聽到,只願你再別為我們操勞,只願你在地下安息!如果有來生,我還做你的兒子。
站起身來,看看墳邊,野草萋萋,遠接天涯,正如無邊的思念。雨下得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