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朵,在某一天接兒子放學回來的時候,突然想起丈夫去省城打工又兩個多月了。算算離他們相聚的日子,再有十多天,她的內心充滿了一種嚮往...
這天晚上,她特意多加了兩道菜,說是為了犒勞兒子,其實說白了這是女人感性的一種心理表現而已。菜是兒子喜歡的,而她在兒子入睡后,竟喝起來啤酒。
梅一朵喝酒,很少有人知道,這是她少女時代就有的一種習慣。她喜歡獨飲和微醉,在眾人面前則是滴酒不沾的淑女。每次在微醉中,目送時光靜靜遠去,又似乎在尋找散落的過往。認識梅一朵的人,都認為她是個極為尋常的女人,唯有在此時,她感覺自己是詩人,是哲人。
她有時在想,那些自以為是你朋友的人,那些自以為可以看透世界的人,你們真以為自己的就很了解別人,別人真的就是你們眼中看到的那樣。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人,總喜歡妄下結論呢,他們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看不清,卻總認為看透了世界,這種以眼代心的先入為主,簡直就是一種膚淺。然而生活,在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物質世界總會迷惑你的心,使多少人傾盡一生的歲月,縱然如此,又有多少人還是碌碌無為一生。至於那令你內心片刻寧靜與愉悅的精神,只有被放在展台上才能得到人們的叫好,臨了又被物質的世界以價值來衡量。
梅一朵,想起自己那一件件丟在流年的愛好,那是她一輩子的痛。直到有一天,她發現生活把自己變成了一種庸俗的女人,大眾世界以合情合理的態度接納了她,而曾經擁有的知性美竟像昨日的黃花一般凋謝了,那枯萎的殘渣成了她心底珍存的標本。
第二天一早,她在送兒子上學的路上,兒子問“媽媽,是不是五一放假了,我們就可以去西安找爸爸了,這可是你們答應我的。”“沒問題,大人答應小孩的事,自然是要說話算數的。”日子就這樣,在梅一朵的嚮往和兒子的期待中,悄然而行。
五月一日,這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大概和人的心情有關。大巴,載着梅一朵和她的兒子緩緩出了車站,向著她們的親人一步一步靠近。在兩個小時的車程里,兒子精神格外抖擻,左看看右瞧瞧,不是出於好奇,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向梅一朵擲來,有時令她哭笑不得,有時令她無從回答。兒子發現了她的敷衍,並指了出來,她儘管想重新調整自己的狀態,與兒子打成一片,然而當兒子再次提及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敷衍一直都是敷衍。如果說人生的路,是從一個起點到一個終點,而旅程,則是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梅一朵,也不例外,她從縣城來到了省城。
在丈夫王成的帶領下,他們找了住處,吃了飯,並去那個以夜景著稱的大雁塔北廣場玩了。回到住處已經快八點了,此時王成的手機響了,電話是他姐打來的。接完電話,王成對梅一朵說:“我姐今晚想把兒子帶過去,說我們好久不見了,一會兒讓咱們去她那。你看,這怎麼和兒子說。”她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下說:“要不算了,兒子今晚就和咱們一起吧。”
從王成姐家回來時,兒子是和他們一起回來的,眼睛裡帶着淚水。梅一度洗漱完畢后,摟著兒子進了被窩。王成,隨後也上床,進了另一個被窩。梅一度閉着眼睛,回想著兒子在大姑子家的情形。任大姑子如何用好吃的哄他,兒子就是不離開他們倆。當三個大人落敗的目光匯聚到一起,那是一種尷尬,因為大人都知道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這種尷尬,使她感到不止是尷尬,還有一種無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