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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老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那時我才十七歲,他比我大四歲,我一直拿她當姐姐,他拿我當什麼我不知道。我們相識是在一中的餐廳,僅僅去他的窗口打飯,每次排隊有人總會議論他的美,而我想到的是能吃到她在家炒的菜就好極了。有那麼幾個星期他沒在校,我想也好,奇女子且能受人議論——因為她不在,那個月我居然“口下留錢”不用走回去了(要知道,自打初中開始,我中午就沒吃上過飯,是靠中午的陽光活下來的)。懂我的她曾經承諾“以後晚來一會我多給你幾勺”

  謝天謝地,她終於回來了 (算命先生也說我不是餓死的),之後每天她輕輕走過操場回寢室,飯後活動的我就會緊緊地抓着單杠狠狠地挺幾下,他肯定想難怪你還是這麼瘦呢

  這樣的日子太快,原以為又是個無聲無息的一天,但那天操場上第一次下滿了雪,全校大掃除,我還是遠遠地看到她走過了雙杠在雪地里畫著自己的腳印,我的心像雪花一樣飄繞在她的身邊,突然我的心又像是被踩在腳底的雪一樣疼——她重重的摔倒在寢室第一級台階上,我第一個追過去,她說腿上好多舊傷疤怕看。經允許我抱着她跑進了校醫務室,汗珠子第一次甩到她臉頰,卻無聲淹沒在她的汗水裡,然溫度遊走在冰雪間寒風已不能吹散。

  慢慢的,寒假前夜也如約來臨 ,彷彿突然而又及時,冬去春來,往往也是物是人非的時候。好想找個地方取暖,哪怕貢獻點溫度呢,留下火種豈不快哉

  最後的晚餐 ,我來得很早,但我的隊越排越長,越排越晚。明知道飯菜都沒了,我還是到了跟前。“過年還來嗎,摔傷凍了好的慢”“還好,謝謝,明天都放假了,上午小女子請你吃飯.”“今晚就行俺請你吃老家腌的鹹菜,自習就是開開會”“不行今晚我媽來,哎,好吧”“我的號。。e。。我。”

  轉眼年又過了。作業還不知道是啥。“我媽回蘇州老家了 ,你來枳溝玩吧”

  “我媽來電話時,你可別出聲 ,白天還好說,晚上就糗了,”“你酒量挺不錯,你還有,總之這個表弟沒白認哈。”就記住這幾句話,那幾天她天天把我灌醉,好像我沒有酒後亂了點什麼。“我媽明天早上就回來了,你早上走吧。”“不早說,把那個屋收拾收拾啊,還有,你爸爸是不是。”“嗯,沒了,為了我,我腿上的疤也是那次留下的,衣服幹了吧你幫我拿過來”

  “你拿上這把傘先去車站等我,待會我去送你順便接我媽。”“嗯,走了哈”“我不下去了。”

  “怎麼又回來了,金亮”“霞姐,我也不知道,頭好疼啊,你讓我出去幹嘛來,頭好像被車颳了一下,噁心想吐。”“你的頭皮都腫了一圈,你先別走了在哪蹭的呀,”“我起來時就在樓門口了”“你先躺會,待會我送你去醫院”從來沒睡得這麼死過,他怕我醒不來一直在邊上摸我鼻子,好像睡了一年似的。後來我非要走,剛想下樓,聽到有人上來我就多上了好幾層,真是他媽回來了,挺着急的開門進屋,我以為敗露了呢,趕緊貼門聽着,原來我把雨傘扔樓下了,他媽看到自家的雨傘被車碾爛了以為女兒出事了呢。我下了樓就坐車回家了,

  回到家,也挨了罵,說我整天鬼混,打架傷了頭,我呢就是暈乎着睡,過了幾天我想起來是被車撞過,就開始害怕會變笨,心理作用嗎,我記憶反正愈來愈壞,開始整天焦慮,厭學,可就是不敢說車禍這事,說了也沒用,還得搭上她,之後就一邊安慰自己說沒事一邊找證據證明心理暗示的危害,一邊有強迫的注意自己的思維變化,一邊又痛苦的回憶當時的場景,一邊又被動的完作業,我開始相信別人的腦細胞是紡錘形的,而我可能是個多變形的,像個蜈蚣一樣,或者像個多任務處理的cpu,真的很受傷受累啊,連睡覺做的夢都是規定情景的,難過啊,換做任何女人看到男人這樣早放棄了,但我是我,破罐子破摔容易,但我還得騙自己,斷了一條腿,你還是劉翔。

  都說新的一年是美好的開頭,我的確是"開"了個好"頭",其實今天已是正月十五,開學在即,我想起了她,好像還想起了些什麼,奧對是手機,丟在哪了,我用座機打了過去,一聽到我的聲音,她就哭起來了。她哽咽着說“你怎麼才來電話,還以為你死了呢,你走後,我媽問我雨傘的事,我騙他說下邊有人撞車,我下去看,嚇得把傘丟了,可是後來環衛的打電話說你的手機被人扔進了垃圾箱,他聽到手機響就找出來接了,說是市醫院打來的問事發地在哪,環衛工說不清後來一看你電話上全是120的未接,就按那個叫林青霞的號碼打過來,我像林青霞嗎,後來我下去取手機,我媽偷看了我手機記錄,還把號記下來了。關鍵是我給你起的名是黃勃,黃啊勃啊,你幹嘛把手機扔了哈,撞傻了。”我對她說“肯定是撞我的人用我手機打120,開到街上又扔垃圾桶里了唄,晚上我去河邊,你在濰河上放個蓮花燈怎麼樣,順便把我手機也綁上。”想起那些,感到十五的月亮還是挺美的,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腦殘心不殘。

  開學是在所難免的,然而她再也沒來,不知道是因為她,還是因為腦外傷或是創傷應激綜合征,或是腦震蕩後遺症,反正我是無法繼續面對以前從不畏懼的考試了,萌生了輟學的念頭。後來高二搬去東校,在三里庄水庫那邊,校園美極了。食堂就在水邊,哪兒也會有人多給我兩勺,但我真就是在乎那兩勺飯嗎,不,也許我是看上端着勺子的那隻手,或是長着那雙手的人,無所謂了,但我依然知道只要我還在,她這世上就還有個知她,懂她,想他的人,要是我不在了,或許就再也沒有那麼一個人了,她該怎麼辦呢?後來我轉學去了五中。

  還是那個女人,幾年後的今天,我依然沒有勇氣再一次去他家,一者,我自覺已不是當年那個陽光,浪漫,聰明,帥氣的青年人

  二來他應該有了吧,最可悲的一點,我怕再見到她那樓門外的車轍或是剎車印,她家的雨傘,她門前的雪,還有見過肇事者並聽過他聲音的那塊手機。

  人曰冰雪無情,可是就是這看似無情又與我無關的東西替我遮蓋住世間一切假惡丑,倒不如說天無情,人言天若有情天亦老,其實老天已老情堪盡,只弄得人心成灰淚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