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對你說:那天放在家裡電視機上的26元錢真的不是我拿的,可你只相信后媽的話,不問清楚,突然就扇了我兩記耳光,而且還讓我跪下。我就是不跪,我為什麼要跪?那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跪的,因為,我真的沒有偷家裡的錢。再說,我也不缺錢用啊,媽媽給我的一百元錢,還藏在文具盒墊版的下邊一直沒有花。我一直記得小時候,每次犯了錯,媽媽就把我拉入懷中,耐心地對我說,犯錯不要緊,要敢於承認,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爸爸,我想對你說:我還是誠實的我。想起和媽媽在一起時的甜蜜和溫暖,再看看你那像boji(簸箕)大的巴掌和身後能嚇死人的凶光,我好害怕,我好想媽媽,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媽媽不要我了嗎?每次回到媽媽那裡,我都想和媽媽說出這些真相,可我怕媽媽知道後會傷心,又怕萬一媽媽真的不要我了,還被你知道我在媽媽那裡告了你的狀,你和后媽對我更不好了,我該去哪裡呀?
爸爸我想對你說:我在這個家很不開心,后媽她根本就是兩面人,你在的時候,她對我好的不得了。你不在時,她的眼光變得惡凶凶的,還常罵我一些很難聽的話。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只相信她的話......”
當我看到兒子寫的命題為《爸爸,我想對你說》這篇作文時,再回想起他伯母曾跟我說過,兒子被他去玩牌的爸爸和繼母鎖在房間,半夜受過兩次驚嚇,以及那陰陽兩套的女人虐待兒子的情景,我淚如泉湧,恨自己為什麼總是以善意的眼光和心態去看待別人和相信別人,而把相依為命了七年的親生兒子交還給了離婚的他。是我坑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啊!我用毛巾捂住嘴巴,掩住哭聲看着已經熟睡的孩子,簡直心如刀絞、痛不欲生。我的兒子,媽媽再也不會放棄你了,永遠不會。即使你爸爸再怎麼強迫,后媽再如何花言巧語,媽媽也不會把你交給他們了。
難以想象,年僅十歲、天真無邪的孩子,在他爸爸和繼母那裡,近一年來,弱小的心靈承受了怎樣的折磨與痛苦。徹夜未眠的我,於第二天急匆匆去代理家長和班主任老師那裡,來了解孩子這段時間的學習情況和各方面的表現,結果更令我驚訝和心痛!兒子近來情緒反應異常,跟以前完全判若兩人,從前溫順、純真,善解人意、品德最好的孩子,在近幾個月變得時而情緒低落,時而脾氣暴躁,甚至毫無理由的操起板擦、石頭等打同學。老師含着淚對我說,曾經找他爸爸談過幾次,並反應了孩子近來的異常行為,建議他帶孩子去看醫生,可他始終沒做出任何回應。
晚飯後,我按照計劃與兒子進行一次心理上的溝通。可兒子總是找各種借口和話題避開我的問題,孩子表面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他那疑惑憂鬱的眼神,令我不知所措。我意識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須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我了解兒子,從小就有凡事非要探個究竟的勁頭,而且特聰明、很難哄騙。於是事先編造了可以讓他相信的理由,次日跟老師請了假,帶他到省精神病院的心理科去看醫生。可剛到醫院,兒子盯着門口的牌匾,兩眉幾乎擰到了一起,問道:"媽媽,這不是精神病院嗎?怎麼帶我到這地方來"?我勉強裝作笑臉:“這家醫院的醫療設備先進,能檢查清楚你的心肌炎到底好徹底沒有啊”。我真怕他再提出其他問題,應付不了這個聰明而又多慮的孩子怎麼辦。
阿彌陀佛!當看到心理科*內科是同一個門診的掛牌,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振振有詞地說:“你看這不是內科嗎?兒子你不懂吧,這家雖然是精神病醫院,但什麼病都可以看的,醫術也很高,媽媽和姥姥生病時也常來這看的。
在兒子面前我故作輕鬆跟醫生說,孩子前年患過心肌炎,來複查一下,又偷偷遞給醫生一個眼神兒,把事先寫好的紙條放在挂號單的下邊一起交給了醫生。醫生衝著門口又瞥過去一眼,我明白,該讓醫生和兒子單獨溝通,於是借口出去交款,悄悄地在倚門外偷聽醫生與兒子的對話,走廊里人來人往,非常嘈雜,室內的聲音根本聽不清。
診斷結果不出所料:兒童抑鬱症,不滿十二周歲,不益用藥,建議暫時心理療法,家長細心觀察....及時來複診。
我知道,此時就是哭天喊地也是沒用的,必須理智地按照醫生的指導一步步地來做。
想法設法把他爸爸找來,讓他看了診斷書,他無語了,又費了一番口舌,才同意把孩子還給我。
為了騰出更多的時間調整孩子,我果斷地推掉幾家的兼職工作,雖說少了可觀的收入,但孩子的成長是個大問題。每天在超市的電子遊戲大廳,玩那種拳王的遊戲時,原本幼稚的孩子,滿臉的憤怒,最後終於熟練了技巧,打敗了他想象中對號入座的爸爸、繼母,往日的柔弱、驚慌的眼神也漸漸消散了。去遊樂場,幾乎玩遍了他所有喜歡的遊樂設備.....提心弔膽的日子,一天天熬過去了,漸漸地,孩子的笑容和話語也多了起來。為了使孩子心理能夠健康的成長和發展,又一點點滲透給他一些應懂的道理:“爸爸其實是愛你的,只是他沒有文化、沒知識,愛的方式欠妥。也不是所有的后媽都這麼凶,再說你肯定也有錯,咱已經是小小男子漢了,要大度,不應把過去的事懷恨在心,可兒子似乎不理會我這些”。
我想起兒子小時候很喜歡看三國演義,這部連續劇幾乎每集都不落下,看的過程中,還不斷的提問他看不懂的情節。於是,我借胸襟狹窄的周瑜來引導:“兒子,你說說那周瑜,論相貌帥哥一個,論才華、智慧,哪一點都不比諸葛差,甚至略勝諸葛一籌,可為什麼到最後還那落得那個下場呢?”“是因為他太小肚雞腸了,氣死也活該”。兒子脫口而出,隨後又說:“媽媽,我可不學周瑜,只有才頂個啥用?”。“我兒子就是聰明懂事,媽媽相信你,會忘掉所有的不開心,不記恨任何人的”兒子聽到我這話,點了點頭,會意的笑了。那個曾經純真無邪的面容重現在我的眼前。 近一年的光景,兒子在我精心的調教下完全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一天,我正忙做晚飯,突然間眼前發黑,發現什麼都看不見了,持續大約一分鐘,漸漸才透出光亮,之後的日子裡常常出現這種情況,而且次數越來越頻繁,發盲的時間也一次次的延長,到後來,影響到正常工作和家務,也無法照料兒子了。我意識到我的眼睛一定是在種種壓力下,患了比較特殊的毛病。我不得不讓兒子暫時再次回到他爸爸那,於是千叮嚀萬囑咐,兒子很懂事的跟我說:“媽媽你抓緊看病、養病吧,等你好了我再回來,可媽媽,你不能不要我啊”,孩子這番話,像根針刺到我的心一樣,一陣的劇痛,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我試探着摸着孩子流淚的小臉,堅定地說:“兒子,你仔細回憶一下,你從小到現在,媽媽說過的話,哪句沒兌現過,相信媽媽,媽媽從來都是說到辦到的。媽媽也相信你,在爸爸那要乖,還要繼續認真學習,等媽媽好一點了就接你回來,無論他們說些什麼,你一定要記住,還要堅定這個信念,媽媽永遠不會放棄你的”。兒子滿意的應了一聲:“嗯,媽媽放心吧,我記住了”。
經過三個多月的治療,我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正常。期間每到周末兒子也回到我這來小住,得知年弱的兒子學會了圓滑的應付他們和大度的心態看待一切不愉快,真不知那滋味是安慰還是辛酸。
兒子又回到了我這裡,開心地度着屬於我們母子簡單、幸福的小日子。一天,他爸爸打來電話說想孩子了,讓孩子回去一趟。我給兒子講了一番道理,兒子還是不情願的去了。可當晚就哭着跑了回來,半張臉也腫漲得十分明顯,還有兩道未乾的鼻血痕迹 ,我知道孩子在他爸爸那又遭受不幸了。原來,他爸爸又想借口把兒子弄回去,不讓兒子回我這裡來,兒子不肯,便與醉了酒的繼母吵了幾句,被繼母在他爸爸面前連打了幾個嘴巴。看到兒子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思緒萬千,無語淚下。為了給孩子治病,我捨棄工作,賣掉首飾,又頂着債務,而他們整天花天酒地的,錢又花在了哪裡?還不給孩子出一分錢和生活費用,理由無非是從法律上孩子判給了他,而是我心甘情願把孩子接回來。還狡辯說孩子沒病,是我小題大做。那麼醫生的診斷和老師及他們家人、鄰居的證實又該如何解釋呢?只是為了弱小的孩子不去面對法庭那緊張、莊嚴的壓力,一向息事寧人的我攥着這些有力的證據,而沒有去走法律訴訟程序。於是,我打過去電話首先證實了兒子被打的原因,更讓人忍無可忍的是他爸爸滿嘴髒話和理由,非要我把孩子送回去,不然拿刀來砍死我。我怒不可解,衝進廚房,揣上兩把菜刀奔他家而去,兒子在後邊追邊喊:“媽媽不要去,那豬婆兩百多斤,你像個小貓似的,你打不過他們的。媽媽,不要去,我不疼了,我不哭了,算了吧,以後你再也別讓我去他家就是了,你要是被他們打死了,就沒人管我了怎麼辦啊”?可是,我還可以繼續忍受下去嗎?我還能忍受得了嗎?“兒子,放心,媽媽自有辦法,不會跟愚昧的人蠻斗的,你在家等着媽媽安全回來就是了”兒子哭着無奈地點了點頭。
截了一輛出租車直達他家門口,或許是離婚前,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無數日子裡磨練出來的,再怎樣的氣憤,腦子卻十分清醒,我想,我就是有千萬個理由,也不能闖進他的屋子裡去拚鬥。一連幾個電話和在大門口前的公路上大聲喊叫,終於把他們較量出來了。我先扔在他腳下一把菜刀:“你不是想砍死我嗎?給你菜刀來砍吧,兇器是我的,你怕啥呀?他爸爸一聲不吭,站在原地也一動不動,真不知剛才在電話里的那個凶勁哪去了”。豬婆卻在一旁一直叨叨不停的罵著孩子、罵著我。我清楚,跟這種無理小人不值得耗費口舌,罵人的髒話我又不會,何況即使會,也脫不出口。可那豬婆得寸進尺,竟然上前指着我大叫:“你他媽的那孩子怎麼教育的,說他幾句,就張口罵人”。“我是不會教育孩子,你們教育的好,把孩子教育出抑鬱症了”。我的這句話正扎到了他們的軟肋,因為兒子的病,他們已經丟盡了丑,但卻始終不敢面對也不承認這個鐵錚錚的事實。豬婆竟然動起手來打我,一切在我預料中,我毫無思索地掏出另一把菜刀亂掄一氣。他們真的喝醉了嗎 為什麼這種對他們不利的狀況下跑的比猴子還要快。只聽那豬婆大喊:“不好了,拿刀砍人了,快打110報警”。我立刻掏出手機:“不用你們打,我自首”。那豬婆又叫道:“別打了,算了吧,砍就砍了吧,我認倒霉了”還是在我預料之中。我知道,那些酒還沒有灌到狗肚子里,他們只不過是借酒發瘋罷了。
在他兄弟的和鄰居們的護送下,踏着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腳步,向家回返。零下三十幾度的冬夜,一向膽小怕黑的兒子站在雪地里,迎着濕冷的寒風張望着我的歸來,我們母子相對向前跑着,我摟住可愛又可憐的兒子,捂着他凍僵了的小手,給他擦掉滿臉冰冷的淚,不知自己是哭、還是在笑,大聲說:“寶貝,媽媽說到辦到,安全地回來了,媽媽不會放棄你的,永遠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