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難忘家中那間經歷了風風雨雨的破舊老木屋,以及一開窗便能望到的如水月光。童年的歡笑聲里,也彷彿滿是檸檬般的月色。淡淡的,淡淡的牽情,許多時光便被我和奶奶在這間小小的古房屋裡一晃一晃地放跑了。
那時候,我還小。生活的艱辛,讓奶奶的黑髮間偶爾也能見到幾根依稀的銀絲,額頭的皺紋也悄然爬上,印下了歲月的痕迹,奶奶是老了。
白天,我會和小夥伴們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在一灣清澈小溪邊的草坪里做孩童的遊戲。當暮色如雨降臨時,奶奶便會提着嗓門喊我的名字,喊住了我的腳步。依稀記得那種清脆而又溫馨的嗓音在空曠的田野里一盪一盪的,久久也不散去。
然後,一天中最美的時光便開始了。
窗開着,月光漸漸地移進窗的視線中,小院旁的小竹林完全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中,一陣涼爽的風掠過,竹枝纏繞搖曳,於是一首夏日月夜的歌便在每一片的竹葉上奏響,清脆而又動聽。不管夜有多深,我在想,雖然這種景色遠還沒有朱自清筆下的“荷塘月色”來得美,來得引人入勝,但眼前的一切在我心裡也真正做到了他自己獨有的“恰到好處”,溫馨而又充滿了親切感。每每這個時候,奶奶總喜歡搬把椅子到後院里,讓我坐在她的膝蓋上,朦朧中伴着如水而瀉的月光,給我講很多很多動聽的故事。而我也總是拽了奶奶纖纖絲袖罩了一臉的明輝睡著了。
月好似三百六十五夜都要升起的,全然沒有了陰晴陽缺,或許是因為奶奶的緣故。而從那時起,我似乎漸漸讀懂了奶奶一生的辛酸,雖然我年紀還小,卻也恍惚體會到奶奶對我的期望。
似水流年,轉眼小學畢業,既而升入初中。短暫的三年初中生活也許只是過眼雲煙,期間經歷了很多不管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點點滴滴,但奶奶依然是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我。由於學校離家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為了不讓我遲到,奶奶總是很早很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餐,把中午要在學校里吃飯的飯盒裝好洗好的米,然後叫我起床,三年的日子裡,每一天都是重複着這樣的內容。升入高中后,因為要到外地去讀書,從此也便開始踏上了遠去他鄉求學的歷程,基本上很少回家。但每每有過淡淡月色的夜晚,總會憶起與奶奶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頓覺一陣失落,可怕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我深深知道奶奶這一生非常不容易,這一路走來從來沒過上真正享清福的好日子。媽生下我三個月後就把我留給奶奶來照顧,自己隨父親外出打工。奶奶毫無怨言,挑起了這個重擔,精心撫養我長大成人,期間的辛酸苦辣又有誰能體會得到呢?那時,父親很少寄錢回家,家裡的日子過的是異常的拮据,而奶奶總是七省八省而讓我吃好的穿暖的,為了我的成長,奶奶付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思念沉澱的再深,也只能化為行行淚水。
終於,我學會了在人擠人的世界里奮鬥,緊緊地抓住命運的纖繩努力掙扎攀登。但現實總是存在着太多的無奈,我的理想與現實總是存在着很大的差距,總有種永遠都走不到盡頭的路的感覺。
寧靜的夜空,幾點寒星猶如渴睡人的眼,零碎的點綴着一輪彎月。遙視蒼穹,憶起往昔,心中不覺又是一痛。
夜,依然靜溢;月,依然朦朧。而我更加想念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