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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月亮(上)——龍脊,還有寧靜的夜晚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上

  隨着年歲的增長,漸漸地不喜歡接受那些不太真實的事物,更不願意相信無止境的等待。等待的結果可能會給到自己驚喜,年長之後慢慢覺得,還不如相信實在的過程。過程可能快樂也可能痛苦,但是,它是那麼真實,真實到彷彿隨時可以感覺到它在指尖留下的顫慄。就像躺在黑暗的海里思考落日的餘暉一般,慢慢地沉寂,慢慢地又想起來,直到那些名字浮現在腦海,鮮活得觸手可及——陽朔,龍脊,還有那些山,那些人——於是,所有的概念、規則、語言,都變得恬淡而又浪漫。

  陽朔早已諳熟,我都記不清是第幾次過來了。所以,能夠留下記憶的東西並不多。直到汽車往龍勝駛去,才慢慢地感覺到有些不一樣。汽車呼嘯着,從山腳盤旋而上,又從山頂盤旋而下。坐在座位上,在半夢半醒中時不時看一眼窗外起伏的群山,體味恍恍惚惚中忽上忽下的滋味,竟然有了在雲端漫步穿行的錯覺。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汽車終於停了下來,停在一大排大巴車中間。司機告訴我們,能夠通行的道路到這裡就結束了,剩下的路需要靠自己走上去了。

  走就走吧,又有什麼關係呢?坐車固然便捷,但是,走路何嘗又不是樂趣無窮呢?

  沒有燈光,但是有月光。在朦朧的月光下,群山如同起伏的巨浪,又像無數奔牛有力的脊背,讓人忍不住凝視,但又忍不住將目光時時收攏,緊緊盯住腳下的路,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巨浪吞沒。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還要走多久。只有當地嚮導溫和的提醒,引領我們的腳步不斷攀爬。

  經過不到一個小時的攀登,前面的人發出欣喜的歡呼,我們終於到了平安村。

  在漆黑的夜裡,平安村看不出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格局如何。我們在嚮導的安排下,住進了一個家庭旅社,名字叫做“一家人”。兩層的木頭小樓,溫馨,乾淨,真有一種“一家人”的感覺。

  晚餐是在樓下吃的,我們和另外一群旅行者拼席。吃的都是農家自己的東西,儘管不是珍饈,但絕對是美味,尤其是一道干炒山坑小魚,香脆筋道,讓人回味無窮。席間,熱情的主人端出了自家釀的米酒,邀請大家一起盡興。於是,大家吆五喝六,頻頻舉杯歡飲,場面令人陶醉。考慮到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我稍稍喝了一點點,入口清甜,但能比較明顯地感覺到酒的力道。有經驗的人常說起,農家自釀的米酒,一般剛喝的時候感覺到沒什麼,清清甜甜的,但是,後勁很足,弄不好就把人醉翻了。可是,面對熱情的主人,面對滿桌的美味,恐怕就是酒不醉人,大家都要醉了。

  夜晚的龍勝,自有它的醉人之處啊。

  就寢之處在二樓,木地板,木牆壁,很簡單,也很乾凈。我趴在窗前,很想更仔細地品味龍勝的夜色之美。眼前,依稀可以看到的是層層疊疊的木樓樓頂。平安村是依山而建的,所以不管是從上往下看,還是從下往上看,都能看到層層疊疊的木樓,在夜晚,雖然視線所及有限,但是心靈的感知空間,卻可以放之無垠。近處的樓頂是層層疊疊的,遠處的群山也是層層疊疊的,近處的樓頂逐漸過渡到遠處的群山,我已無法分辨哪裡是分界線,更無法分清楚何處是天工造化,何處是人力所為。

  當然還有盞盞燈火,還有那些仍在酣飲的旅行者們。

  那麼,還有呢?

  彷彿酒力已經上來,我的神情開始恍惚。但是,當近處遠處的一切逐漸在心靈感知的範圍慢慢消逝的時候,月亮,頭頂的月亮,那彷彿剛剛出現、其實早已靜靜地等在天際的月亮,彷彿冥冥中的一盞燈光,讓我的意識重又回到了身體里。

  是你嗎,我的月亮?是你嗎,夜夜陪伴我的月亮?

  月亮無言,只會靜靜地懸挂在天際,灑下寂寞而清冷的光輝,照亮旅人的心。那時,我已經經歷過歲月的風風雨雨、內心的甲胄上布滿傷痕;那時,我是個初入社會的職場新人,雄心壯志豪氣干雲,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苦什麼是累;那時,我是個目空一切的天之驕子,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夢想着改變世界創造世界;那時,我是個充滿叛逆精神的粗豪少年,頭髮雜亂目光冷硬,經常用打架鬥毆表達自己的“俠義”精神;那時,我還是個帶着紅領巾的無邪少年;那時,我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兒童;那時……

  白雲蒼狗,世事悠悠,唯有那時的月亮,依舊照亮那些浸透着歡笑與淚水、痛苦與歡欣的時光,使得我經過那麼多年的磨礪之後,依然能透過時光之門,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是月亮,它依然和我在一起,依然是我心中的唯一。看到恬靜的月亮,我有時候會忘記去堆砌事業王國的城堡,忘記去追逐不可一世的名利,甚至忘記了自己。人世間,總有些東西讓我們滄然泣下,也總有些情愫讓我們感動莫名。月亮本無情感,奈何情感總是煩擾着月亮。不管怎樣,那時的月亮總是給我信心和勇氣,讓自己在面對今夜星空燦爛的時候,依然相信伊人與我相伴。

  那天晚上,我睡覺的時間不長,但很香。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在空無一人的房子里尋尋覓覓,房間里有一些似曾相識的傢具,潛意識裡,好像是曾經在這裡工作過,甚至能辨認出自己使用過的桌子。而且,還認定自己曾經留下來一些東西在桌子里。當我打開一個又一個抽屜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裡面要麼什麼也沒有,要麼有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很吃驚,很憤怒,但似乎又充滿了感傷。我很想找個人問問為什麼,但在空曠無人的屋子裡又是那麼的孤獨無助。

  或許,空屋子和桌子象徵著我曾經經歷過的青蔥歲月,當我回首那些似曾相識的時光時,卻感傷地發現,早已物是人非。我只是凡人,根本無法左右歲月的年輪,或許有過很多當時年少輕狂時的自以為是,但在內心的深處,卻早已知道錯了——而且是錯的徹徹底底、錯得無法回頭,錯得只能在夢裡打開似曾相識的抽屜,然後希望即便是經過那麼漫長的似水流年,抽屜里依然保留着自己最真最純的記憶,如同自己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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