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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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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親

  一九九九年的深秋,暗淡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秋雨,我避開所有的親人和朋友,獨自一人拿着工作通知書,懷着憂鬱,帶着許多夢想,離開了自己久居的家,一走便是六年,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我猶如一莖水中漂泊的浮萍,在陌生的土地上一次次的努力過、奮鬥過,可是失敗卻總像一把把鋼刀一次次地刺入我的心窩,讓我在異地他鄉痛苦的輾轉着。也曾多少次想回到家鄉,回到父母溫暖的身旁,但想起這幾年的漂泊,自己還是錦衣未就,一事無成,種種的委屈,只能讓我望而卻步,只有在千里之外默默地想起我的親人和那逝去的父親,想起那段艱苦的歲月。

  我家生活在農村,父親是一個林場的員工,他一生真沒有清閑過。母親常年多病,長期的醫療費用,再加上我們八個哥姐的各種開支,全部由父親那低微的工資支撐着,這沉重的負擔無疑是在父親的額上無情地刻上幾筆,頭上的黑髮也過早的換成了絲絲的白髮,瘦小的臉上都寫滿了滄桑。由於家境的貧寒,幾位哥姐也因此極早的與學校告別,然而,不懂事的我卻總鬧着要買新衣服、新鞋子……每一次的無理取鬧,都經過父母徹夜地商量決定后,第二天往往就會有奇迹出現,可當時只是記得自己高興,卻忽略了父母笑臉下隱藏的那一份苦楚與無奈。

  隨着時光的流逝,在天真無暇中我慢慢長大,哥姐們已經開始懂得為這個家操勞了,家境也日益見好,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觀,漸漸地品嘗到生活的甜蜜,而此時的父親已是花甲之年,退休在家,還算得上是幸福美滿.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夕旦福,一九九六年的九月,一場暴雨坍塌了祖輩留下的泥土房,母親的病情也因此而加重,恰巧也是我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這昂貴的開支給父親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父親只能東借西挪,只湊夠給母親治病的醫藥費,而我的學費卻還沒有着落,焦急的父親再三斟酌后,決定提前領出退休金(按照當地的協議,一次領出的只有幾千元錢),就這樣解了燃眉之急,但父親卻與靠工資來養家糊口的日子掛上了永遠的句號。

  及時的救治,母親的病情漸漸好轉,我也順理成章的踏上求學的征程。還清楚的記得,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一個早晨,天剛蒙蒙亮,父親和我走了幾公里的山路來到等車的地方,這一路上誰也沒有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接我們的車到了,別的同學都在和父母話別,那場面確實讓人感動,而父親只是簡單的說:“孩子,走吧,到了那給家裡報個平安”,我默默無語,只是點點頭,然後急轉身上了車,我知道眼角的淚水已經無法控制了,但又不想讓父親看到他心目中一向堅強的兒子的淚水。

  車開始緩緩前行,此時父親跑到車窗旁,脫下身上的羊毛衫遞給我說:“孩子,帶上,天氣冷了,路上用得着”。我接過衣服,藉著暗淡的燈光,我看到了父親瘦小的臉上,那蒼老的眼角顫動着點點星光。車開得越來越快,越走越遠,父親慢慢的在我的視線里漸漸模糊、模糊、消失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獨個兒離開自己溫暖的家。

  告別了領工資的日子,六十歲的父親又操起了繁重的農活,農閑時便上山砍柴換成人民幣供我讀書,就這樣東湊西挪,一九九九年七月,我順利的完成了學業,哥姐們也都成家立業,各有所成,父親也放下手中的農活。擺脫那段艱苦的歲月,我們一家人又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畢竟,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老病死,2008年的七月,年邁八十的父親因腦血栓病逝,走完了他艱難的一生。簡單的葬禮之後,我依然要遠離家鄉,去走我那艱難的創業歷程,執著的在為自己的夢想而拼搏。

  在滾滾紅塵中摸爬滾打,但繁忙與奢華,塵世間的燈紅酒綠都不曾沖淡曾經走過的記憶,每當遇到挫折的時候總不由的想起父親為了我輾轉的身影,於是不怒、不悲、不怨、認清去路,充滿勇氣和信心,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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