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年紀增長的緣故,還是本就是個內心情感豐富的女子,一些特定的環境、親人家人、一些溫暖的友人,總能撥動我內心柔軟的感性神經。這不,為了感恩長輩們對我一路成長的照顧,也為了慶賀母親手術順利且病體康復中的些許欣慰,特邀請父母、大叔叔、小叔叔三家近二十人團聚在一起過個新年。卻不想團聚的過程中,勾起了我對已逝兄長的思念,頓時傷感盈滿心懷……
父親兄弟五個,大伯、二伯已經仙逝,如今親兄弟只剩下三了。忙碌的生活,從沒忘記讓父親三兄弟偶爾聚聚餐,說說體己話,享受一下親情間的其樂融融。年事漸高的父親,只要和大叔叔、小叔叔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快樂的言談舉止,總能感染着我。這次聚餐,依然不例外。
兄長去世已經10年了,作為女兒的我總能感受到兄長去世后,父母內心的那種無奈與悲痛,雖然在我面前不再言語,但內心的感覺依然衝擊着我。所以,為了緩解父母心中的那份無奈與悲痛,我自兄長去世后義無反顧地擔當起了應盡的義務,盡量滿足父母物質與精神上的需求,儘管如此,但每遇節假日,家庭團圓之時,兄長不在的事實依然冷酷無情地擺在每個人的心裡。傷感的神經隨着酒杯的端起總能悄然滋長,且深深地刺痛着我們每一個人。
餐桌上,三輪酒下來,父親開始擔心起我的身體,我卻以長輩享受天倫之樂為重。我不僅要擔當起兄長在時的角色,我更要讓長輩們知道即便兄長不在了,每年依然能聚在一起,並非徽州人所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再顧及娘家,作為女兒身的我不會遜色於兄長的擔當。內心的情感糾結就這樣在酒精的驅使下,一杯又一杯……
照顧父母義不容辭,心疼侄兒義不容辭。生活壓力就在兄長突然的離世後接踵而至,一個沒心沒肺的快樂女孩子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我下意識的角色互換就是來自於兄長不在的事實,我時時告誡自己,我不能讓父母受苦,我不得不努力。我希望能夠實現父母安度晚年的願景,可兄長離世是不爭的事實,這個不爭卻是父母心中最為悲痛的人生遺憾,我無力改變,安度晚年充其量也只是一個自我安慰的“理想”罷了。在父母的心中,兄長的離世已經產生了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晚年中還能有實際意義的“安”否?
努力與擔憂就象兩條平行線一樣緊緊地跟隨着我,糾結着我。先前對兄長離世后的思念情感在生活壓力的年輪驅使下逐漸滋生起些許怨恨,恨兄長不愛惜身體,恨他治病途中不聽我的言語,更恨他撒手西去不管不顧,正因為他不在了,我才如此受累。儘管“恨”時不時地會摻雜在我的情感思念中,但對哥哥的懷念卻與日俱增。
年少體弱多病的我總是在哥哥的肩膀上、懷抱里長大。在家人眼裡,我是個小女孩子,生來就是被家人照顧的,成長中享受着哥哥與生俱來的溫暖似乎已經成了我心中的理所當然。習慣於這種溫暖的關懷,卻不想有朝一日,哥哥會突然離世,不僅溫暖化為烏有,還得擔負起哥哥交與我的擔子。我深深地懷念有兄長的日子,我深深地痛恨病魔奪走我唯一的哥哥。
酒席上,我一杯一杯地輪番敬着長輩們,大叔叔不僅是我的長輩,亦是我的良師,他教我數學,帶我上課;小嬸嬸愛美,總會時不時的給吉祥居程家門裡唯一的孫女我梳一頭漂亮的髮型,亦不忘在我參加工作后給予照顧和教誨;大嬸嬸因抱我引起大堂弟早產三個月……這點點滴滴的家庭故事,無不牽扯着我的內心情感,令我融在親情包圍中的大家庭氛圍里無力自拔。
我在親情的包圍中盡情地與長輩們敘舊話情,都說酒是催情物,這親情的氛圍加上酒情,我深深地醉在其中……酒盡人散,我抱着父親說著感謝的話,我拉着大叔叔、小叔叔,我抱着大嬸嬸與小嬸嬸,我更是擁着大堂弟和小堂弟,感謝他們給予我幫助和照顧,母親生病期間,是他們與我並肩作戰,讓我在困難面前不再孤單。
曲盡人散,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鼻酸淚涌,思念象一條風箏線一樣拉扯着我走向了陵園,走近了兄長。或許內心已經積聚了太多太多的話語,我需要兄長在時那樣幫我消化,我需要哥哥指點一下迷津,我很懷念兄長的呵護……就這樣,我說著說著,就累了,想睡了。當瞌睡睏乏襲擊而來,靠着兄長墓碑的我突然被一聲巨響敲醒了,原來是兄長左側的石塊掉了下來,是巧合還是哥哥在天之靈保護我?怕我在冬夜的山上被凍壞?故意敲醒我的任性?
是啊,我已經沒有資格再任性了,我更沒有資格再過從前沒心沒肺的日子了,兄長提醒我,該回家了。侄兒打電話來:“姑姑,你在哪?”“沒事,和你爸爸說會兒話,我想他了。”“姑姑,你沒事吧?”“與自己的哥哥聊天敘情會有事么?”“姑姑,我擔心你!”“沒事,姑姑一會兒回家了。”……
冬夜的陵園,漆黑一片。手機不停地亮着,鈴聲不停地響着……我愛這親情不停地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