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學生們背着的書包】
我喜歡在閑暇的功夫觀察我學生的雙肩書包,慢慢地我發現,男孩子們的書包,從顏色到圖案都要相對簡單些,小學男生背的大都是偏藍色的書包,初中男生背的則是偏黑色的書包。至於原因,我想,藍色更能凸顯童真童趣,與小學階段的小男生嚮往飛向藍天、遨遊於大海的童年夢想不謀而合,深得他們的喜歡;黑色突顯的是嚴肅沉穩,與初中階段的大男孩渴望獨立、企盼成熟的少年狂想相吻合,自然,他們對黑色情有獨鍾。
我也發現,女孩子們的書包無論是色澤,還是花紋都要相對豐富些,但也有所不同,小學女生的書包上一般都有超過5種的色彩搭配,初中女生書包上的顏色通常不會超過3種。說到原因,我認為,五顏六色的小學女生書包,更能滿足小姑娘們童年時代的五彩繽紛的裝飾夢想;初中時期的女孩已經開始漸漸地脫離絢麗多姿的幻夢,在書包選擇上她們依舊喜歡鮮艷的色彩,但相對單調些,這與她們追求簡單卻又不想喪失個性的少年心態切合。
時不時地,我要把我的這些95后、00後學生的雙肩包背上感受一番,小學生笑我稚氣十足,初中生說我回到了他們的行列。在他們眼裡,我出生的1989年那就是個遙遠遙遠的年代,我這個“古人”曾經背過的書包,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孩子們的好奇心塗鴉得異常濃烈。關於那些年,我背過的書包,我向孩子們娓娓道來,那不曾回憶過的回憶竟然深深地撼動了我的心。書包已逝,記憶猶新,化成一個個動人的字符,喚醒沉睡了將近20年的記憶。
【父親傳給我的軍綠色斜挎包】
1993年,我進幼兒園之前,只記得一個烈日炎炎的上午,祖母從牆角里灰黑色的古老闆箱里搗鼓了大半天,最後,終於從木箱子的最低部費力地拽出一個壓箱底的軍綠色傢伙------書包,父親還不無得意地告訴我,那是陪伴過他學生時代的唯一的書包。我為那書包過硬的質量感嘆,我為父親愛惜那書包的細緻感嘆,我更為祖母珍藏那書包的精細感嘆。
那是一個斜挎的軍綠色書包,沒有拉鏈,外圍有個和書包背面一體的“蓋子”,“蓋子”下面有兩粒正好能和書包正面相互咬合的紐扣,書包裡面有一個白布縫製的夾層,不過底部沒有被隔開,還是相通的。這個書包和照片里雷鋒同志、紅衛兵小同志斜挎的背包極其相似,究竟是用那個時期稀缺的購物票換來的,還是心靈手巧的祖母為她的小兒子仿做的,我不曾問過祖母和父親。這個書包陪伴我的時間不是很長,那一次,母親把本就洗得泛黃的這個包包放入瘋狂扭轉的洗衣機里攪動,結果可想而知,書包的一個底角被戳穿,出現一個大窟窿,不得已,母親只能趕工,消耗了一白天的工夫,在縫紉機前又為我變魔術似的變出我的第二個書包。
也許,在女孩子的內心世界里,缺少安全感就是她們的天性,而小女孩怕的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溜走,我的那個軍綠色書包由於能扣得緊緊的,不怕東西丟,把一份踏實的安全感早早地就印在我的心裡。
幼女時代,每天一聽到悅耳的放學鈴聲,便迫不及待地把桌面上、桌兜里的東西全部塞進那個父親用過的老書包里,雙手大拇指和食指同時用力,把四粒紐扣狠狠地一捏,聽到“叭、叭”兩響,就知道書本、文具肯定是掉不出來了。在老師的帶領下,和同學們排隊走到鐵柵欄敞開的校門口,父親已經推着他的那輛加重老自行車笑盈盈地等着我了。書包不是很沉,我的個頭也不是很高,當我笑眯眯地跑到父親身旁時,力大的父親左手緊握住左邊的車把子,右手繞到我的肚子前,一把拖住我的腰,把我抱上車子的前梁。我左手護着我至愛的書包,右手扶着車把的正中央,還悠哉悠哉地晃動着勾在一塊的小腳丫,父親則用全身護着我。
就這樣,那個高大的男人、那個嬌小的女孩、那個軍綠色的書包、那輛行進中的黑色老牌自行車,在我摯愛的童年回憶中沉沉地酣睡,直到此刻,我才用細膩的文字將它喚醒。
【母親為我縫製的方格布面斜挎包】
儘管,現在母親經常在我面前叨叨,她是個笨母親,做不了什麼針線活,但我的第二個書包確確實實是母親花了一白天的工夫趕着縫製出來的。那個書包也是斜挎的,兩根與我的身高相配的灰色的背帶,那還是母親用弟弟穿過的舊上衣布料裁剪而來的,書包是雙層的,裡層布面是純黑色的,外層的背面是黑色的,正面是六個大方格,六種顏色,不過記憶中,那些顏色不是那麼的妖艷,都是些暗色,母親一向都很樸素,所以沒有什麼鮮艷的衣服。因為書包上凝結着的是母親的細針密線,所以要牢固得多,雖然書包上的拉鏈是母親後來加的,但從一開始背着這個“開口”的書包,我仍然有那種與日俱增的安全感。
放學了,母親偶爾也來接我回家,騎的還是父親的那輛老車,不過通常車後座一旁會多出個無蓋的大鐵筐子。和父親一樣,母親也是右手一把拖住我的腰,不過是把我扔進後面的筐子里了,那種鐵筐子在我們農村放小孩那可是件時髦的事情。母親人胖,腿繞不過前梁去,準備出發了,她一聲令下:“閨女,蹲下!”我蹲下的同時,把頭深深地扎進鐵筐子里,生怕被母親的腳踢着頭。母親安然騎車了,便說:“閨女,出來吧!”那時的我,便勇敢地站起來了,我的頭剛剛過筐子,書包呢,我沒有背,把它放在筐子里我的腳下。
就這樣,那個沉穩的女人、那個依舊嬌小的女孩、那個暗色的書包、那個堅固的鐵筐子、那輛行進中的黑色老牌自行車,在我摯愛的童年回憶中也沉沉地酣睡了,直到此刻,我才用細膩的文字將它喚醒。
【物是人非?不,物非,人也非!】
後來,我的斜挎書包被一個個從商場里買來的藍色的、黑色的、綠色的雙肩包所代替;
我不再嬌小,自行車的前樑上,容不下我;
鐵筐子也只是剛剛超過我的膝蓋;
直到前些年,年邁的老車也被父親當廢鐵處理掉了;
那個力大的男人,那個沉穩的女人,頭髮白了;
那個嬌小的女孩長高了,獨自去外求學,接她回家、送她返校的是一張張淡紅色的雙程火車票。
【愛的延續】
那個曾經嬌小的女孩,那個對斜挎包寵愛有加的小女孩,如今身着小黑圈點綴的西瓜紅秋衣、純藍色的牛仔褲、藍黑相間的坡跟鞋,背在她肩頭的依舊是個斜挎包,那是她的至愛。
這個夏天,她24歲,大學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