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現實將我摧殘的體無完膚至少還有一個地方讓我去療傷、去凈化我的心靈、讓思緒天馬行空,在那裡我見到了採菊的陶潛、“問客何為來”的韋應物、“誤入藕花深處”的易安居士、“挑燈看劍”的辛稼軒、自稱奉旨填詞的柳三變,看他與友人惜別,感嘆往後沒人和他分享那“千種風情”只剩“良辰、好景虛設”。他們衣袂飄飄、瀟瀟洒灑的向我走來。那,是我的桃花源。
一
“麻葉層層檾葉光,誰家煮繭一村香?隔籬嬌語絡絲娘。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搗麨軟飢腸,問言豆葉幾時黃?”就那一句“誰家煮繭一村香”便讓我回到了二十幾年前,我們的村子家家戶戶離的很近,東家殺了雞燉的湯、西家買了魚做的紅燒、劉嬸家昨天賣了棉花今天改善了生活、李大爺吃晚飯的時候又在喝酒因為那酒香飄到了我的家裡,就是這樣毫無遮攔、就是這樣好像沒有任何隱私,因為每家的大門都是敞開的、空氣是清新的、村子是寧靜的,誰大聲的說一個話全村的人都聽的到。
最喜的是臘月了,田間的勞作告了一個段落,人們開始忙於給自己給小孩購置新衣、準備過年的小吃。這臘月裡頭我最大的驚喜就是放晚學回家后看到家裡又在準備好吃的,昨天母親用黃豆做了豆腐用石磨壓着放在外面還在滴水呢;今天又熬了麥芽糖,準備和爆米花放在一塊拌勻做成爆米花糖;當然還會單獨的舀出一些放入芝麻做成芝麻糖,這個芝麻糖最好吃了香香的甜甜的,但不會做很多因為芝麻很貴要拿去賣掉或是去換油的。我吃的時候也會很小心,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然後慢慢的咀嚼,這就是我兒時的“品味”。那麥芽糖也會什麼也不放只是將它熬老,母親判斷的方法就是用鍋鏟將它鏟起然後慢慢的倒下,當它流成一條線的時候鼓足勁用口去吹,那被吹斷了線的糖掉到鍋里如果鼓成了泡就是熬的火候到了,母親說是有了糖花,這糖就上了勁。上了勁的糖會裝在一個盆里,趁熱大人們會齊動手將它拉細,這時我也會“幫幫忙”的,記得動手前大人們是要洗手的而我的手臟不臟就不知道了。隨着糖越來越冷那勁也要越使越大,到最後就只有父親一個人了。當拉成只有成人大母指那麼粗的時候就會把它盤到桌面上,桌面上潵了一層薄薄的麵粉。待到第二天,那細細的糖會硬硬的,用刀背就能輕易的將它敲成一小段一小段,那糖不能多吃,太甜,吃多了頭暈。
還有打糍粑,那純粹是一力氣活。糥米蒸好之後就會倒入一個大的石斗里,然後用幾根大木棍把糥米搗碎直到看不見一粒米飯存在,在大冬天人們干這活也得把外套脫了還喘着大氣。當然也有技術活,那就是炸餃子。從和面到擀麵皮、從切成餃子胚到油炸出鍋那都是要步步小心,做出的餃子才酥脆爽口、色澤金黃,讓人看了就吞口水。真正的好戲是拿出自己的“作品”給左鄰右捨去品嘗,母親會找出一個大的碗或瓢裝滿剛剛做好的東西,不用過多久回贈的就過來了,這時我們小輩很開心了,因為那“作品”的外形、口味都與自家不一樣,覺得別人家做的比我們的要好吃。這種“歡天喜地”的日子一直會延續到年關,那時又有一種新的喜悅即將開始。
繭香飄飄的村莊、隔着籬笆低聲交談絡絲的女子、有些微醉處着拐杖的老者、還有那長着黃豆的田壟,真一幅優閑、恬淡的鄉村美景。東坡當時是否也想留下來長住呢?那情那景離我很近也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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