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好久沒有懷疑過自己了,已經覺得有些冰冰的雙手顫抖着打開CD盒子——缺血過多的徵兆。黑乎乎的屋子裡總是只有我一個人躲在一角聽一些無厘頭的歌,然後外面靜悄悄的。
夜裡的鐘聲很煽人的,噹噹當的敲個不停外你只能數着估摸着這是幾點了。這是一種很久違的感覺,小時候聽的老家那隻老鍾就是這樣,只是家裡的鐘擺壞掉了。
我突然神經質的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這段時間總覺得自己一直呆在夢裡。
孤零零的我伸着手指一下下彈着鋼琴單音,孤寂的回聲告訴我自己無意中彈出的是斯佩爾伯格的《殭屍新娘》里的主旋律。我一直很喜歡這段小段子,單調卻很感人,我說,很感人。
總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混在音樂里。在找不到曾經那支泛黃的笛子的時候,總會隨便看看有沒有新的曲目出現在我的播放器中,然後將激情滂湃的一一刪掉——我還是喜歡柔柔的感覺。
這時播放器發出了一串串清脆的口哨聲,《菊次郎的夏天》。
現在是冬天了呢。
沒有陽光的陰陰的沒有雨和雪的冬天。
松尾芭蕉說:給我三米陽光吧,在陰暗的木門下。
我對老大說:這兒據說永遠不會下雪呢,我還沒見過雪……
老大說:怎麼會呢,總有一天會下雪的。
那麼下雪的時候我在哪裡呢?我不想看到自己看着滿樹的石榴花聽着那句:雪哦,三三,雪哦……我突然地發現自己忘掉了好多好多,就像一個拾貝殼的孩子,撿着者撿着突然發現茫茫的金色沙灘上自己忘了回家了。你說什麼時候天空會陽光燦爛的?
冬季的時候曾經的自己非常的怕冷,然後每次做操都往有陽光的地方竄。我對鴨子說:陽光啊我要陽光……鴨子頭也不抬寫着作業說:給你太陽吧一邊去。
漸漸隱去的冬季總在遺憾中悄悄的落幕以至於沒人發現地上那奢侈的三米陽光。
我在聽着隔壁小學的開學典禮的時候和我在聽到雪姐說開學了的時候,美蟬小朋友在電話里說明天開學了哦我在玩……最冷的時候似乎也過去了,自己曾經怕冷的毛病也不再了,只是有時縮着笑笑又看到了天空某處流過的光華。
總是在好冷的時候對別人說裹暖點的自己一直沒有珍惜過自己的身體,那個誰現在又在哪裡呢?會不會裹着厚厚的羽絨笑着聽着歌呢?我一直不敢解開一段記憶的傷疤,我不怕疼,但疼咋心底的感覺也不好受。總是不經意的給我三米的陽光,我卻無法忘記那三米的距離是如此的遙遠。視線都模糊了,我好想學着說:你好么?我很好……
為什麼要給我陽光呢為什麼我不要不要……或許縮在黑暗中我會更安全我不要不要,不要你笑着刺破了我的黑暗卻若無其事的離開。血還是溫熱的,顫動着喉嚨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然後覺得今晚的月好冷好冷。
不知不覺的那首《菊次郎的夏天》已經重複了四五遍了。輕輕的口哨聲,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回憶,似乎不要錢的翻滾着我的痛苦,我忍不住對鴨子說這話題放放吧,我想寫東西了。有時候最要命的不是毒藥,而是毒藥帶來的後遺症。
生意很冷淡呢。鴨子說。我猶豫了一下,揣着錢包打開門出去,卻看着黑乎乎的路無法走下去。垂頭喪氣地回到電腦旁,突然覺得好冷,好冷。熒幕閃爍着我一直沒有開燈,用黑暗包裹着自己,我看到倒影中自己蒼白的臉,不明的感覺有點失落。
有時候這算得了什麼,忘了卻不能忘一輩子。人總有回頭看的時候,但人的曾經也必定存放着遺憾。
總掩飾着自己有什麼用?渾渾噩噩的都這麼大個人了,突然很懷念那段做志願者的日子,起碼得沒有想什麼就這麼快快樂樂的做了。忘了負擔。有時候理智不是好東西。
愛因斯坦說,月光就是陽光的折射,窗前那三米殘影是否能溫暖沒有了血色的雙手呢?
沒人知道。
三米陽光,卻是三百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