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戲
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
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折子戲。
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卻投入情緒。
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
——-折子戲。
所謂人生不過是逢場作戲,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同時又是他人的配角。只是有的人在台上,有的人在台下,有的人淪陷戲子與看客之間,有的人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里。折子戲,流水曲,裊裊音,轉瞬即是人生另一幕場景。流不盡的淚,流不盡的情,到頭來輕嘆一句:再堅強的諾言也形同乾草。
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正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人生如戲,人前粉頭垢面,唯唯諾諾;人後想卸載那些淡妝,可是入戲太深,已經淪為身前身後皆為戲,驀然發現自己是多麼可憐,就像離家的孩子,找不到歸家的路。我們邂逅在戲里,許多的戲,組成了我們行走的路線,一路顛簸,一路變幻角色,撕掉了一張面具換來了一張臉譜,戲詞里的字字句句都得按照預先設計的台詞脫口而出,劇情也得按照劇本不計其數的綵排。
開始我們只會看戲,當我們看見悲傷的劇情的時候會沒心沒肺的掉大把大把的眼淚,也會感受到那種比撕心裂肺還要痛苦的痛徹心扉。後來,我們看膩了戲,也慢慢開始學着演戲,最初是最簡單的木偶戲。偶爾有人說,會來看我演戲。但是我怕我演技不夠精湛,於是我開始刻意疏離,刻意尋個理由,避開人聲鼎沸的戲台,在台下靜心看着,暗自揣摩着。我想着有天我也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戲子,不再做一個看客,能得到萬壑雷般的掌聲,於是我也開始有意無意地戴上戲劇里的人皮面具,對着鏡子開始練習微笑。練的累了,皮肉僵硬了,會有一種隱隱地看不見的疼痛,可是我們還得繼續,明天還得繼續,因為戲台不容許技術不夠嫻熟的戲子。
後來,我們演技日益嫻熟,我們可以眸含水,潛憂傷,但臉皮卻刻意綻放出最燦爛的笑臉。於是導演說,你們可以開始續演了,可終究會發現,我們的感情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影子,一切都花非花、霧非霧。有時脫下一身戲袍,去看別人的戲,會感覺滿目的蒼涼,戲里戲外都是死一般的岑寂。會突兀得覺得,我的戲也是一樣,滿目的凄涼,滿是哀涼的凄傷,導演說笑就笑,令哭就哭,卻深深不見傷。原來這是戲,傷了自己,別人並不當真。
演戲多了,戲子也就紅了,籠罩着的光環多了,開始了接的戲也就多了,演技更好了,不管劇情如何終究都會幻化成真,騙過諸多戲迷朦朧的睡眼。可戲子終究只是戲子,不管如何成功,都只是在演戲,都只是在導演的裝潢詮釋戲劇生活。也許又有那麼一天,老戲子,細思量,細斟酌,戲子的一路芳華、戲劇的極致完美、戲迷的終極崇拜,往往就是最不堪回眸之時,往往會在頃刻間支離破碎,許多糾葛的戲終化成殤,留下給人們的只會是滿地的殘。
戲子無論如何會演,無論演技多麼精湛,終有退居幕後的一天。我不知道,退居幕後的老戲子是否還將一如從前,即使艷陽高照也能演繹出青灰色的天空。或者,當戲迷不再沉浸你的戲的時候你又該何去何從?面對戲迷低落的情緒,你又如何在塵世中艱難爬涉?又或者,當導演只讓你千遍一律的續演一個劇本時,你又如何每天面對千遍一律的戲而不束手無策?我想只有逃脫戲的束縛,不再做戲子。可是戲子早已經習慣了戲的陳詞,如影隨行,又如何能擺渡?
看雨、聽風、賞戲,都成了一種心境,談不上憂,談不喜,但,樂肯定是沒有的。我不喜歡聽戲、賞戲,潛意識中覺得自己也不是一個技藝嫻熟的戲子,戲份很容易被人看破。但是懂得看戲的人,他看破但不說破,於是又有了我自圓其說、孤芳自賞地繼續不遺餘力地演繹下去。一遍遍、一天天地循環着。戲劇深處,紅塵里,誰打馬經過,一不小心,踏破了紅塵往事,踩碎了脈脈溫情。於是我們在那齣戲里自定義添加了好多曲折的情節,也總有訴之不盡的話題。但戲子又有多少刻骨銘心的戲?也許演了幾十年,能令自己忘不掉、不抗拒、刻骨銘心的只有一次而已。
都說人生難得知己,其實戲子又如何?戲子的生活猶如茫茫夜海中一盞搖曳的燈火,不會有掌燈的人,總是要疲憊不堪地為觀眾演繹一幕又一幕的戲劇。為了掩飾一個動作的缺陷,在夜深人靜總要練習千萬次。觀眾笑了,戲子卻哭了。觀眾笑的時候戲子看見了,可戲子哭的時候又有哪個戲迷遞過紙巾?戲子偽裝笑臉下的憂鬱誰又能瞥見?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戲,在劇中輕輕釋放自己的歡樂悲喜。如果人間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會有人去留戀、去惋惜?
戲里戲外皆人生,人生如戲,但我不想做戲子,即使只是一個孤獨的影子,也不做戲的傀儡。人生如戲,可人生又有別於戲。它沒有預演的機會,一旦拉開了序幕,儘管你如何地怯場,都得演到戲的結尾。因為,人生是沒有草稿的。可人生終究是一個舞台,上面的戲子不計其數,相互續演的戲劇織成了一張相互交錯的網,徜徉着彼此的足跡,宣洩着彼此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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