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再次踏上這闊別了27年之久,生我養我的熟悉而又帶幾分陌生的土地,心裡的那份親切感油然而生,這裡雖然不是我的故鄉,但這裡卻留有我的衣缽,留有我童年的歡樂,留有記憶中爸媽年輕時的模樣,有我兒時的玩伴,有我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聲音,還有那熟悉的窯洞。
二十七年前的我,離開時還是個跟在爸媽後面,急不可耐地想要去體會坐火車的小姑娘;二十七年後,歸來時自己已經成為一個和當年母親年齡相當,身後帶着個和自己當年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的母親了。站在汾河的源頭,呼吸着黃土高坡那熟悉的清新,遙望着那一座座高樓,回憶着小時候郊遊時見到的山上那如畫般得一個個窯洞,感慨時光的飛逝,光陰的荏苒。許多熟悉的人已經離世,許多熟悉的建築已經不復存在;曾經的老鄰居·花白了頭髮,褶皺了容顏;曾經的玩伴們都已經為人父母。
來到久別的故居,姐姐敲開熟悉的院門,前來開門的人大約十七、八歲,見到我們一臉的陌生和一臉的詫異,禮貌地問我們是誰?問我們找誰?看着這位長相酷似過去我們家東北鄰居老於的年輕人,姐姐猜測着問年輕人是不是老鄰居老於的兒子?開門的年輕人先是詫異了一下,緊接着便笑了起來並回答說:他是老於的孫子。當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和身份后,年輕人立刻熱情地把我們請進屋內,見到已是70多歲的老於后,老於一眼便認出了姐姐,我驚奇於老人家良好的記憶力。放下我們帶給老人的禮物后,老人仍激動地握着姐姐的手,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因喜悅而變得顫抖了,敘談中當得知爸媽已經離世的情況后,老人涓然淚下,那種他鄉遇故知的重逢和激動,那種物是人非的感傷瀰漫在屋內每一個人的心間,那種爸媽生前懷念的來自五湖四海的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和溫暖再次感動了我。
時間不知不覺就這樣在我們和鄰居老人的敘舊話新中悄悄流逝着,直到電話突然響起才發現已經時至中午,參加大姐家兒子婚禮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們起身向老人告別,可老人家說什麼都不讓我們走,並且老人的孫子還在飯店訂好了酒席,說要為我們接風洗塵。因為大姐兒子的婚禮我們作為男方的親友是不可缺席的,只好再次向老人告別,最後在老人依依不捨的目送下我們離開了這座曾經盛滿我兒時歡笑和幸福的故居老屋。
已經走出很遠了,我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不知何時還會再見的這座童年的老屋,卻看見鄰居老人老於拄着拐杖還佇立在老屋的門口遠遠地目送着我們,像親人的別離,象父親生前目送我們回家時的那種依依不捨的情景,我的心再次感知到了這份來自父親漂泊半生且留有我衣缽的故土,所散發出的那濃濃的深情和真摯友誼的溫暖,一種說不出的眷戀和不舍襲上心間,我在心裡默默地為老人祝福,祝福老人永遠健康、永遠幸福。
離別家鄉歲月多,
近來人事半消磨。
惟有門前鏡湖水,
春風不改舊時波。
掬一捧汾河源頭的水,清澈而甘甜。想起賀知章曾經少年離家老時歸鄉時,有感而發寫下的那兩首《回鄉偶書》,那種相同的意境、相同的情感,相同的鄉情,相同的境遇似在夢中;那種來自鄰裡間久別的溫暖,那種來自人與人之間真誠的情感,自己行走在其中,蕪雜的心靈得以純凈,復繁的思想得以清新,再回他鄉故里,生活中的一切都在越變越好,由衷地感嘆:活着真好!
2011年十一黃金周回鄉有感隨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