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辦公桌上,又一盆花——白色康乃馨。它的稈有一尺多高,乳白色的花瓣乾淨、素雅、碧綠,花葉質樸、厚實。每到夜間,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瀰漫了房間的角角落落。在燈下看書或者寫字,使人神清氣爽而又不覺疲倦。有時,在柔和的燈光下,打開音樂,聽着古典的樂曲,聞着撲鼻的清香,一種回歸故里般如痴如醉的情感便油然而生。
這盆花,是我的一位友人送我的,雖然我說不出她的名字,但是她的情她的義,卻深深的埋藏在我的心裡,如同一杯發酵的老酒,使人沉醉,使人留戀,使人難以忘卻。
每有閑暇,我就不停地侍弄着它,剪枝、修葉、澆水、施肥,曬太陽,把她打扮得得高貴而典雅。雖有疲憊,但我無怨無悔,只為心中心中有一份永遠的真誠。每當我看到它青翠欲滴的樣子和旺盛的生命力,心中便一陣欣慰,又說不出的快樂。全身就激蕩着青春的朝氣與活力,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希望,使我更加珍惜生命,努力的工作。
夜深人靜的時候,除去白天的喧鬧與浮華,一個人靜靜地望着它,看它一身的潔白,毫無瑕疵。枝枝葉葉間抖落着歡聲笑語,呈現出眼前的是一種美好的記憶。山清水秀,百鳥婉轉,一群嬉鬧的孩子在在田野瘋跑。摘着野花,嘗着野果,在貓逮老鼠的遊戲里,隱藏着我們純真的笑語,惡作劇里是肆無忌憚的報復和委屈的哭聲。母親一聲悠長的呼喚,劃破黃昏的寧靜,我便走進童年的夢鄉。這時候寂寞與孤獨便煙消雲散,點上一支煙,準備明天的工作。
於是我更加呵護它了,不允許任何人碰她,哪怕是一枝半葉,因為它帶給我的不僅僅是歡樂。多少年來,我陪伴着它,它影響着我。
有一次,學校放長假,我回了老家,整天無所適從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麼。我努力尋找那一份失落,惦記着它,思念着它。等到漫長的假期終於到了最後一天,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它身旁,我一下驚呆了:它的葉子片片向下,原來富有魅力的花朵枯萎了許多,姣好的面容一片憔悴。我的心一陣酸楚。我默默低於它對視着,它的眸子里滿是憂傷的訴說,而我已是柔腸寸斷,千言萬語已無從說起,心靈深處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我撫摸着它的殘枝敗葉,想用手的餘溫重新喚起它生的希冀,如果世間真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那麼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接下來的時日,我盡心儘力的呵護着它,希望奇迹能夠在我和它之間出現,讓它給我歡喜給我憂,給我生命的寄託,好讓我在這滾滾紅塵里不感到寂寞與傷痛,讓我在這苦短的人生里,不再泅渡與流浪。然而縱使我有回天之術,也無法使它完好如初,我愧對友人,擺脫不了的自責與愧疚不是的襲擊着我孱弱的靈魂。
我慢慢挖出它的軀體,放在窗台上,舉起花盆狠狠砸向了樓梯,多少天來的憤懣隨着瓦片四分五裂,我聽到花盆在樓梯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那個下午,我知道了刻骨銘心與紅顏盡落是怎樣使一個人疼痛而又無可奈何!我的畫的蓬勃與枯萎,這生命的歷程,難道不是人生的一種註解么?
“紅塵呀滾滾,痴痴呀情深,聚散總有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多麼動人的歌曲,讓人魂牽夢繞。
哦,我的花朵,我的白色精靈,我傾注一生心血的情和愛,你是我今生惟一的牽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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