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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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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自看書到深夜,仍是沒有睡意。月色如練似水,透窗入戶,灑於桌前,偶爾傳來幾聲宿鳥的啼鳴,使夜色更顯闃寂,月華更覺澄澈。這當兒,不識字的清風襲來,翻亂了書頁,翻飛了思緒。宛如月神派來的使者,勸我稍稍休息。既然沒有困意,索性到窗外走走。

  披衣出門,步於前庭。一抬頭,便看到了夜空中嵌着的那輪圓月。聖潔的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在我的四周匯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江水。因為這聖水的洗禮,庭院中芬芳四溢的花木也顯得更為嬌媚,她們在風中搖曳的倩影倒映下來,猶如輕柔靈動的水草,恰似江面泛起的微瀾,給人以奇妙的審美情致。

  我是個愛讀書的人。大學時代總認為時間充裕得很,書可以不緊不慢地讀。畢業、工作、成家后才發現,真正能專心致志地讀書,尤其是讀自己喜歡讀的書的時間,竟是那樣地少,可以說是少得可憐。讀書,不再是一件浪漫、恬適的事,而變得那麼緊張與迫切。幾乎每次捧起書本,心中都充滿了歉疚,彷彿是怠慢了一位候我許久的摯友一樣。所幸在今夜,終於可以暫時擺脫俗務,來拜訪一下久違的摯友了。在皎潔的月光下,在沁芳的夜風中,我可以放任思想感情的潮水毫無顧忌地奔涌着。

  那清麗的明月,讓人不禁想起《詩經·國風·陳風》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的佳句;想起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叩問;想起李長吉《金銅仙人辭漢歌》中“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的意境;想起蘇曼殊《以詩並畫留別湯國頓》中“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的豪氣。萬古寂寥的廣寒宮裡,不知嫦娥仙子尚在否?不知那位伐桂不止的吳剛尚在否?這位受苦受難的仙人,是否已經發動了轟轟烈烈的革命?是否已經翻身做主人了?我想應該是的。否則毛主席怎會說“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呢?皎潔的月光下,有灼灼其華的桃花,艷溢香融的杏花,娉婷裊娜的玉蘭,含苞欲放的櫻花。最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棵怒放的梨樹上。那雪白的花蕊,濃郁的芬芳,讓我想起丘處機《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中“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村瓊葩堆雪”的絕妙比喻,更念起故園的梨樹。

  村中植着很多梨樹,有不少是頗有些年歲的,祖母的院中就有一棵。每到春天,如爛銀霞照般明麗的梨花開的滿樹都是,高潔靈秀的香氣引得蜂蝶沓來,舞動了滿院的春光。幾年前,我回家看望祖母時,那梨花正開得熱烈,而祖母卻病骨支離、每況愈下。我憂心忡忡地想,年年春歸見梨花,明年花開的時候,或許就見不到祖母了。到了第二年的初春,果真就沒了祖母。不單單是祖母,這些年幾乎每一次回家,發現村中的老人們都在不斷減少。也不光是老人們,即便是以往頗為康健的父母,也被歲月的重擔壓彎了脊樑。我的那些溫馨的童年記憶,也在不斷地殘缺、模糊,終歸消融於歲月的潮水。歲月,以其不可抗拒的威嚴,告訴了我們什麼是歲月。逝者如斯,可知故園梨樹無恙耶?春來還發舊時花否?

  一個人的月夜,是思想無束的深夜,是啟迪人心的良宵,是為自己開啟的一扇窺探心靈的窗子。我與明月、香風、花木為伴,久久地徜徉、凝思,彷彿我就是一縷倏忽即逝的月光,一陣旋即掠過的清風,一片終將滋潤春泥的綠葉。正因如此,越發明白了青春的寶貴,時光的易逝。人終歸是要逝去的,關鍵在於要將這短暫的生命,匯入永恆的造福社會的事業中去。“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難道不是么?這樣想着,不由得釋懷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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