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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去哪兒了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總覺得自己是一隻孤雁,年關飛來,上班飛去;總覺得自己是一朵浮萍,潮漲飄來,潮落飄去;總覺得自己是一顆慧星,激情轉來,傷痛逝去。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魯迅說:“我回到了故鄉,可故鄉沒了家。”新年剛過,他就回城裡了——這是現代多少人生活的寫照!沒有家,沒有父母,那叫故鄉嗎?不能榮歸故里,回鄉也羞與人見,哪裡找得回鄉韻鄉情呢?一旦安了新家,老家就成了回不去的故鄉。

  能回去的,只有詩人;能回去的,只在夢裡;能回去的,只有回憶。

  故鄉呀,你去哪兒了?

  記憶中,故鄉就是藍天、碧水、游魚,大樹、小橋、埠頭。門口河,我來了。你抹我泥一身,我抹你一身泥;你濺我水一身,我射你臉讓你睜不開眼。玩得高興,我滑下了深水,岸邊的樹根一點作用也沒有。小夥伴急得大叫:救命,救命。我被救起后,連連嘔了三口渾水才緩過氣來。從此,我學會了游泳。餓了,踩水去偷人家的苕;饞了,與鴨共泳撿鴨蛋;樂了,扎個猛子去摸魚。如今,彎彎的小河依舊流淌,可布滿了垃圾,如龍鬚溝般臭名昭著,誰還敢去戲水?哪裡有魚摸?故鄉隨那彎彎的小河緩緩流逝。

  小時候,很喜歡看人談戀愛,總是屁顛屁顛跟後面,拍着小手,唱着童謠:“小倆口,手牽着手,一直走到毛湖口,看——你的姑娘丑不醜?”看字拖長,丑字加重,帶有偷窺,欣賞之意。新姑娘轉過頭來時,總是莞爾一笑,小夥伴看到了美麗,如同受到了獎賞,跳得更起勁,唱得更響亮。如今的年青人多在外打工,回家閃婚,不知大地上少了多少風景,少了多少童謠?我卻人到中年,童謠越來越模糊,故鄉也隨之模糊。

  偶爾回老家,一眼就能認出那個行色匆匆的人就是兒時的夥伴,趕緊叫一聲;“智勇!”他也認得我,應一聲:“回來了,你?”我趕緊掏煙:“來,抽支煙。”趁他接煙的過程,又問:“在哪裡發財?”“有什麼做什麼,還不是打工?這不,才回來,年貨都沒備好,老婆叫我去買鹽。”“那很急了?”“是的,等着做菜。我先走了,回頭再見。”我真想揍他,一起放風箏,一起捉迷藏的情誼被狗吃了;玩打仗,他小子一瓦片飛來,把我大腿旋了一塊肉下來,至今都是一塊大疤;我一見他,就想叫他:“黑子!”然後衝上去擁抱他,捶他。怕人家誤會我是瘋子,hold住了。此時,一聲再見讓我的感情更是凝固了。生存的壓力讓人沒時間暢敘幽情,讓朋友成了陌路。兒時的夥伴越走越遠,故鄉也越走越遠。

  兒子跟我回鄉下,我喊他:跟我把抹汗袱子拿來。兒子茫茫然,我頓悟:是我太放鬆了,以為父輩常說的,我也可以說,殊不知兒子常說的是普通話,我這土罐子也扳的太實在了,洗澡毛巾不就行了。而我說普通話時,又常夾雜着鄉音,以至於我懷疑我成了“香蕉人”,可我分明在湖北省內,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坎人”,意思是一跤摔在門坎上的人——兩頭不着實。鄉音未改,故鄉不實。

  從初一到十五,幾乎天天有增添喜慶氛圍的採蓮船來。它不辭辛苦,走鄉串戶。一個人划著,一個人唱着,一個人敲着鑼並收着人們送的煙,或者米,或者錢。而我的父親先要放鞭表示歡迎,再要評論表示享受,最後一定要送禮。而我,則跟在採蓮船後面,從村東頭趕到村西頭,看着花臉划著打狗棒,聽着即興演唱的祝福詞:採蓮船,兩頭尖,中間住着個女神仙;採蓮船,劃得快,恭賀新春把年拜。如今人們外出打工,來錢快;人們也看穿了,划旱船多少帶有賣藝的意思,我當慈善家了,誰來給我慈善?於是冷冷清清,年味淡了。回故鄉也就是與父母見面,報個平安。西東北南,都是過年。故鄉也隨那熱鬧的採蓮船划走了。

  故鄉去哪兒了?她隨時光流逝,留在記憶中;她隨工作遷徙,埋在壓力下;她隨精神荒蕪,徘徊於迷惘。但我相信,有一天,我現在的蝸居也會成為兒子的故鄉;而兒子回鄉會比我勤,會懂得月是故鄉明,水是故鄉甜,人是故鄉親;天上的雲,夢裡水鄉,會講故事的歪脖子榕樹則成為他的精神享受。不再有“曰歸曰歸,我心孔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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