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盡,往事如煙,漸行漸遠,記憶的慘淡與清晰,在心底,模糊遙遠卻又揮之不去……
我在將醒未醒的夢境里躊躇,不敢前行,輕易踏碎這迷離的晶瑩,不忍離去,拋卻這憂傷靜謐,作出孤單獨蒼涼的轉身;我只是,想要找到心底渴求的一絲溫暖,無奈天公不予,獨自落落而已。
過去的日子,似輕煙,如薄霧,乍隱乍現的在心頭纏繞成難以名狀的殤,並不深刻,又念念不忘。瘟疫般的境地,如何才能瀟洒的揮手告別?我一次一次的探尋自己內心的答案,一次一次的不肯明了的說出。總以為,我和他之間的淡漠,已經不會牽絆誰的內心,總在時而堅定的作出離開的姿勢時,不由得作繭自縛,獨自黯然,躑躅,期期艾艾起來。
我把所有的一切,稱作一場蹊蹺的戀愛,縱然,從不曾有過多少實質的接觸與依賴,一直在迷茫閃爍不定中徘徊,我說服不了自己,不把這作為一次情感的經歷,我的初戀,澀澀的,不辨真偽,靜靜流淌的喜悅與憂傷,只是,喜悅屬於開始的開始,而憂傷,是長久的,不離不棄……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在這樣不明朗的時間裡,要切切的見他一面,留下最後的眼神、最後的表情、最後戀眷,然後,也許就是永遠的再見。我的心,已沉若煙海,縱然流水依舊,卻不會泛起晶瑩的浪花,氤氳的漣漪,我只是,靜默的等待着一個也許已經到來了卻有待明朗的結局,我只是,有些念念不忘而已。
在之前的電話里,反反覆復的鋪墊着:最近忙不忙,累不累,出來可有不便,……,待到真的要去北京了,卻只在自己心裡反覆,不敢明白的說出要相見,因為怕失落,怕被冷落,或許是的。
最後的最後,夜已深,終於撥通了電話,那麼匆忙的聽到他要去準備相機,急急的掛斷,忽然沒有一絲喜悅,沉沉的,不知滋味。我想,如果可能,做一個沒有思想的稻草人,風吹日晒雨淋、鳥兒的挑釁、身體的破碎、農夫的遺棄,若此種種,都不會有任何的傷心難過苦楚憂傷,可是我,偏偏是一個極其注重細節、最細微心事的敏感者。
翌日清晨,天色朦朧之際便匆忙起床,為兩天的行程做最後的準備,同時,接到了這兩天里的第一個電話,說是北京下雨了,雨不算小,問是否取消行程。冷笑置之,為什麼不去,是作計要看雪裡香山的,區區秋雨,何足懼?
真是執拗,認定了要去做的,即使拼上自殘的評價也在所不惜;就是要享受那沒心沒肺的放肆,對自己,也要沒心沒肺。你來,或者不來;見,或者不見;念或者不見;都與我,沒有那麼多的相關了。當你將我放在一個隱形影子的位置時,你也變成了我世界里的邊緣。
我頭頂的天空,是陰暗的,卻沒有雨,一直沒有。火車開動,收到信息:天氣不好影響心情!不想出門!
那麼好吧,便不要出來。我只是,不喜歡他一貫的把“!”當作常用標點,它讓我心裡一陣陣的翻湧。然後微笑,抬起頭,熱鬧的向著對面的搭檔喊:“今天我們兩個手拉手去逛故宮!”聲音那麼喧囂,心底那麼寂落,我說服自己,沒有什麼不舒暢的。
塞上耳機聽歌,聽張信哲的歌,聽了很久,才終於聽清楚了那句長長的歌詞:如果再見是為了再分(如果重逢也無法繼續)/ 失去才算是永恆 / 懲罰我的認真 / 是我太過天真……
旋律迴環,車廂里那麼安靜,讓我靜靜的聯想到另外一句歌詞:我拿什麼和你計較 /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也暗自佩服自己的功力是修鍊到一定程度了,竟然就是那麼安靜的微笑着,不苦惱,不失落,就連朋友發信息來催我去見他去找他,也絲毫不心動,波瀾不驚。我只是,來享受自己秋日的狂歡,放縱自己的任性,不為其他。
出站,買好歸程的車票,一頭扎進地鐵,安靜的等待到站下車,卻在中途拿手機看時間時,驚奇的發現三個未接來電,兩條信息,問到哪裡了。有點好奇,有點挑釁,我不答具體位置,只問:怎麼了?卻原來,他已先我們到達預定的站點。還是平靜,沒有驚喜,訕訕的告訴搭檔要三人同行,竟然認為這反覆是自己的,厭煩了這樣來來回回的不確定。
現實和意念,有着太多的差異。你可以在電話里纏綿,在上依賴,但是,當那個人就突兀的站在你眼前,卻是望而卻步的陌生,相隔咫尺,恍若天涯。在地鐵出口,見到他的時候,近乎於此,雖然,一直以來,都是淡淡的從未在任何角度親近過。
三個人在天安門廣場漫無目的的遊盪了一陣,有時遠離,看他在人海里突出的個頭,彷彿他就應該站在那裡,鮮明,遙不可及。金水橋上人頭攢動,不願去擠,便進去中山公園。我把自己的錢都交給搭檔,請她一路搶着買票付錢,自己則在一邊悠然的看着他倆拉鋸。到處漫步,走走停停,各自看着自己在意的景物,沉默的給古樹、金魚照相,有時相互照幾張照片,也不多話,只是靜默。作計從中山公園進到故宮,卻在高高的午門前望洋興嘆。他慢慢的埋進人群,去探尋有沒有買到票的機會,我和搭檔各自在外圍等待,看他漸漸在人群里消逝不見。為什麼心裡總是平淡……
後來輾轉,在接下來的去向上花費心思。原本以為這一年多的時間,他會成長了,至少在表象上沉穩些,卻還是錯了。他的言行,不免透出心理的煩躁,冷冷看去,不作品評。這樣啞然的相處,我能說些什麼呢,只求和搭檔一起玩笑的話不被他打擊就好了。
去北海的路上,乘公交,他堅持用他的零錢,又塞給我一些,心裡定定的不作推拒,知道推不掉,也知道以後再沒有還的理由,全程下來,言語淡淡,行為疏遠,彷彿,這樣才是我和他相處的方式。
在北海,爬台階到最上面,我神經興奮,到處跑,他說,你還想飛起來呢,給我冷冷的澆了一把;在橋上找蓮蓬;我抓拍了小孩兒往石獅子懷裡躲的照片給他看,他附和的笑笑;在水邊幫我照照片,看我追着一隻鴛鴦找到一群鴛鴦、鴨子、鵝的聚集區;最後走到九龍壁已是暮色將垂。
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場景,如果必須寫的話,那麼……
尋找九龍壁的路上,我在一個長滿野草枝條的小土坡上亂竄,下坡時不肯走鋪好的小徑,沾着露水跳石頭。他在路邊遙遙的喊了句“全是露水”,然後伸出一隻手扶我。那個動作,似曾相識,令我有一霎那的恍惚,心理愣了一下,伸手、彎身、跳將下來。忽然想起,去年,也是這個時節,圓明園裡,我在一條條崎嶇的小徑上放肆,他也會有扶我的動作,我不肯,顛兒的快快的避開,在西洋樓遺址前合影,他要我攙他的胳膊,我還是不肯,後來他半摟着我的肩膀照了一張很難看的照片。相機是他的,從始至終,我沒有見過那天的任何一張照片,但是我肯定,只要有我身影的,都很難看;也許,那些照片現在他那裡連底本都找不到了吧。沒有溫暖,也沒有理由要求一個擁抱來徹底結束這很久以來的淡漠,只在出北海前在柔軟的楊柳岸塞進他刻板的形象,做成了一張照片。圓明園是第一次相見,北海,也許是最後的懷念,我記住的,只是仰視的角度,薄薄的嘴唇,細長的雙眼皮,在自然流露的笑容中,是無害而天真的孩童般的表情和純凈。
他不帥,行為動作格式化的僵硬,內心有一股不安的浮躁,卻在笑的時候,展現出一片無邪的童真,最是難得。
尋找歸途的路線,依舊是反覆無章,故宮前的公交站,他在暮色中率先的揚長而去,令我的心,沉到極至。
緊接着,是我和搭檔異常艱辛的路程。令人窒息的公交車上,氣味複雜,開着窗依然擋不住不是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我沉默的和搭檔對坐着,想來身心俱疲的臉色是差到極點的,搭檔小心翼翼的問道:“他走了,你不開心?”我勉強笑笑說:“有點暈車……”
確是暈車了,破天荒第一次。換到地鐵,行了幾站,終於有了座位。彼時,才發現一身冷汗,困頓乏力,不想再有行動。臨近出站才稍稍緩恢復精神,可接站的學長還是一見到就問是不是不舒服,精神怎麼這麼差……還是,有點暈車吧。
後來,和學長聊天,他說那天我笑得很多,卻笑得很壓抑,完全不像搭檔,笑得沒心沒肺。其實,我的壓抑和憂傷太長久了,早就找不到起點在哪裡,所以,原諒我,不能給任何一個看到我眼底憂傷和壓抑的人,一個確切明朗的答案……
再見是為了更好的淡出,那麼,不要埋怨平淡,不要念念不忘,只要時時提醒自己一名珍重內心的女子,定要明白:寧可高傲的發霉,也不要委屈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