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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長相思: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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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母在世的時候,常常喚母親“鸞”,之於外祖母為什麼給母親起了這個名字,我不得知,已無法去外祖母那裡求證。鸞,是傳說中的一種鳥兒,沒有鳳凰的名號,卻飛得更高。外祖母沒有念過書,卻懂得鸞字的深意,想來也是個奇女子吧。

  母親秉承了外祖母修長的身材,俏麗的容貌,尤其是那雙烏黑的大眼睛,很招人憐惜。外祖母一輩子老死在一個叫張庄的村子里,從地圖上是查不到的,母親出嫁時那村子有沒有百來個人口,還真的很難說,恐怕我這也是多說了。五十多年都過去了,那村子還在,應該說是舊貌換了新顏,人口增長了,卻也不過百戶。村子距離公路約二里地,到現在還是泥濘路上土,一到雨天,坑坑窪窪的,不寬的土路起伏不平,甭說騎輛自行車,就是單個走路也找不到下腳地兒。不知道改革開放進行了三十年,距離縣城幾里路的張庄怎麼就連個路都修不好呢?每年的清明,陪母親去上墳,總是讓車子繞道而行。

  外祖母離開人世多少年,鸞字也就消失了多少年。現在,再沒有人喚母親鸞了,家裡的戶口戶主是母親連名帶姓的三個字,與鸞不沾邊。身份證件都是與鸞毫不搭界的另外三個字,母親的朋友、同事都叫的清脆響亮,唯獨不知道若是喚鸞,會不會是一樣的響亮清脆。

  還會有誰記得鸞,有誰會在夜深人靜獨坐冥想常常喚鸞的外祖母。至少,母親會,還有我。外祖母走時,母親悲痛的一塌糊塗,我竟然沒有哭。母親有說我是個冷血的孩子,但不是因為我站在那頂黑漆漆的棺材前沒有眼淚。而現在,我在悼念外祖母時的哭泣,無人知曉。讓我記憶猶新勾起我感傷的是外祖母的廚藝,自外祖母仙逝后,我再也沒有嘗到過能讓我食之不忘的那道清蒸茄子盒。鮑魚宴魚翅粥,怎的都抵不過個外祖母從地里撿回來的半爛半好的茄子呢?

  說外祖母的好,是父親。其實,除了過年,還有外祖父母的生日,父親是不去張庄的。我不大記得父親和張庄有什麼干係,僅僅是母親的娘家而已。直到後來,外祖父西去,隨了去找外祖母的願,父親再沒有去過張庄。

  我很驚訝父母親之間還有着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那時候叫親上加親,還好,不是直接或間接的血緣關係,否則的話,我現在可能會是在精神病院。就算是不在精神病院,也會像我每天上班路過的一條馬路上的那個低能兒。

  我是看着那個低能兒長大的,十多年前,我就天天走那條路,剛開始是個三兩歲的小男孩在路邊遊盪,也沒人看管,兩隻手和臉都髒兮兮的,脖子上結的不是痂,是從沒有清掃過的從娘胎裡帶出的最最原始的模樣。那個低能兒命硬的很,來來往往的車輛川流不息,那段路也出過車禍,卻也傷害不得天天遊走在馬路中間的他。我不知道若我是個低能兒,也被家人嫌棄着,成天遊盪在外,是不會小命早就嗚呼了呢?可惜,我不可能是那個低能兒,因為我的父母親不是近親結合。

  母親的姨娘,就是外祖母的妹妹,嫁給父親的舅舅,就是我祖母的兄弟。若是在母親這邊稱呼,就要喊父親的舅舅,也是母親姨娘的丈夫,叫姨夫。若是在父親那邊稱呼,就要喊母親的姨娘,也是父親舅舅的媳婦,叫妗子。一邊是姨娘姨夫,一邊是舅舅妗子,擱我這輩兒,就是老舅老妗,老姨夫老姨。不管怎麼稱呼吧,都是一樣的遠近。把父母親撮合在一起的,就是這樣的親上加親。

  母親不再風華絕代,她的容顏日漸蒼老,我卻像母親僅存外祖母一張二十多歲時畫像的模樣。若不是我存有懷念,外祖母曾經的風華也就隨風去了吧,沾染不上一點凡世的塵埃,一切都將會讓一個句號做了終結。還好,現在,我還能夠延續着生命,生命有多長,思念就會有多久,生命若是生生不息,那思念也將永無休止。只是,多少年後,若我去了,還會不會有人記得母親,記得我,記得我們都曾走過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