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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訪友(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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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在一個閑暇的日子,我萌生了回山中的念頭。

  走出門,就與涼爽宜人的微風撞了個滿懷,風中含着露水和野花的氣息。初夏的早晨,好清爽!

  不坐車,不邀遊伴,也沒有帶什麼禮物,只帶着滿懷的好心情,踏着一條林蔭幽徑,獨自去訪問我的朋友。

  那座古老的木橋,是我要拜訪的的第一個老朋友。這座木橋,打我記事起就橫跨在小河上面。在這座木橋上印痕着我無數的腳印,有孩童時、有少年時的、有青年時的。木橋,你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這條小河上站了快上百年了吧?你為多少人提供了方便啊!汩汩的河水流向遠方,你弓着腰,俯着身子凝望着那水中的山影、雲影、月影。歲月悠悠,水波明滅,泡沫聚散,唯有你依然如舊,只是衰老了許多,滄桑了許多。

  走進一片樹林,鳥兒急切地啁啾,似在呼喚我的乳名,露珠映亮了暗淡的眼神。每一棵樹都是我的親友,她們迎面送來無邊的青翠,每一棵樹都在深情地望着我,迎接歸來的遊子。我靠在一棵紅樺樹上,靜靜地,彷彿自己也是一棵紅樺樹了。這棵紅樺樹身上有一個洞,直徑一尺有餘。孩童時代,多少次和夥伴們玩捉迷藏時,我就鑽進這個樹洞裡面,害得夥伴們怎麼也找不到。恍惚中,我腳下長出的根須,深深扎進關山的泥土和岩層,頭髮長成了葳蕤的樹冠,胳膊變成樹枝,血液變成樹的汁液,在年輪里奔涌、流淌,我和我的夥伴一起茂密成一片樹林。

  這山中的一切,哪個不是我的朋友?我熱切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好,清涼的山泉!你捧出一面明鏡,是要我洗去人生的旅塵嗎?你好,汩汩的溪流!你吟誦着一首婉約的小詩,是邀我與你唱和嗎?你好,飛流的瀑布!你是天生的金嗓子,雄渾的男高音多麼有氣勢呀!你好,陡峭的懸崖!深深地峽谷襯托着你挺拔的身軀,你高高的額頭上彷彿刻滿了智慧,啟迪着我的愚鈍。你好,瀟洒悠閑的白雲!你潔白的身影,讓天空充滿寧靜,更加湛藍。呵呵呵,淘氣的山雀們,嘰嘰喳喳地在談些什麼呢?我猜你們津津樂道的一定是清晨飛行中看到的好風景吧!

  撿起一朵落花,捧在手中,我嗅到了大自然的芬芳清香;撿起一片落葉,觀察她細緻的紋理,我看到了她蘊含的生命的奧秘,在她們走向泥土的途中,我加入了這短暫而別有深意的告別儀式;捧起一塊石頭,輕輕敲擊,我聽見遠古火山爆發的轟鳴,聽見時間隆隆的回聲。

  忽然,一陣雷雨來了,像有一千個勇士在天上吼叫,又像有無數醉酒的詩人在雲頭吟哦。滿世界都是雨,頭頂的岩石為我撐起遮雨的巨傘。難忘這處好地方啊!少小時節,上學放學的途中,遇到雷雨的襲擊,這兒就是天然的庇護所,十幾個夥伴避在下面,一點都不顯擁擠。我站立的地方成了看雨的好位置,誰能說這不是關山給我的恩澤呢?

  雨停了,遠處的村子里傳出幾聲雞鳴,雲嶺上掠過一群歸鳥。我也該回去了。我輕輕地揮手,告別故鄉的朋友,帶回了滿盈盈的好心情、好記憶,還帶回一路皎潔的明月。

  山中訪友,花香浸透我的衣袂,明月送我回歸。一顆世俗的心,復又明亮而寧靜了。

  註:(本文在構思過程中,參考了李漢榮先生的《山中訪友》,特此說明。之所以參考李先生的文章,因為感受相同,別無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