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歌謠

　　阿萌

　　周日去母親那裡，遠遠地，剛到那低矮的院牆外，就聽到母親在和小外甥女你一句她一句地唱：“小白雞，溜牆根，溜到娘家，要吃黃瓜，黃瓜有種，要吃豆餅，豆餅有油，要吃冬瓜，冬瓜有毛，要吃櫻桃。櫻桃有核（hu），要吃尐猴，尐猴變尐了吱吱飛天上了……”

　　當即，我站住了，這是多麼耳熟能詳如今卻難得一聞的歌謠啊。

　　兒時的記憶里，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孩子們除了打梭、打瓦、打跩、藏貓貓幾種可圈可點娛樂的之外，極少有什麼能讓人在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記，突然發現，那一首首伴隨我們度過苦澀而快樂童年的頗有韻味的歌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出歷史的舞台，被我們遺忘在記憶的深處。

　　小時候，童年的歌謠代代傳唱。其音韻響亮、生動形象、淺顯易懂、詼諧風趣、富有節奏，雖然內容不怎麼高雅，曲調也不怎麼動聽，卻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現在看來，可以算是當時的一種生活追求和文化現象，也充分說明了精神匱乏時期，人們對精神生活的嚮往。

　　在我的記憶里，有為了哄小孩快點睡覺大人唱的兒歌，邊唱邊拍着裹孩子的小抱被：“小巴狗，上南山。吃石頭，拉金磚。買大米，做乾飯。爺爺吃，奶奶看。小孩饞得啃鍋沿。”

　　有逗着小孩玩的，拉着小孩的手，一拉一推，極有節奏地拖長了腔調唱：“砬豆喍，拐磨拐，揍涼粉，揍豆腐，涼粉涼，不好嘗，吃豆腐，放屁刺呢大舅母。”

　　“月亮地，出來玩，跌了個骨碌拾了個錢，買張紙，糊個船，擱在了水裡撈不着玩。”

　　有教人穿衣戴帽要端莊的：“歪戴帽，斜卡着眼，一輩子沒有好心眼。”

　　“整天歪戴帽，一輩子賭錢的料。”

　　“穿衣不隨，不是王八就是賊，穿衣不正，屁股後邊露個腚。”

　　有教孝敬父母的。“華喜子（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把娘扔在山頂上。吃煎餅蘸雞湯，媳婦媳婦你先嘗，我去山頂看咱娘,懷裡揣，袖裡藏，雞頭雞肉雞翅膀，雞頭拿來敬老娘，雞肉是兒把你放心上，啃個雞翅好梳頭，俺娘俺娘你快嘗嘗。”

　　有關於春節的。“三星晌，年來到，閨女要花兒要炮。老頭要頂破棉帽，老媽要個大糖好辭灶。”

　　有受電影影響胡編亂湊的。“學習李向陽，堅決不投降。敵人來抓我，我就跳高牆。高牆不管用，我就鑽地洞。地洞沙沙響，炸死美猴王。”

　　“八路軍不好當，破衣破鞋破手槍。洗腳水和麵湯，燒火棍做鋼槍，打倒鬼子換中央。”

　　“大紅花，紅又圓，中間坐個劉紅蘭，劉紅蘭，十三歲，參加了革命游擊隊。會打槍，會打炮，打死了鬼子哇哇叫。”

　　更多的是無聊時間瞎編出來打發寂寞時光的。“我有一分錢，騎馬到蘇聯。蘇聯有個老大哥，叫我開廣播。廣播吱吱響，叫我當隊長。隊長一抗腚，變成老百姓，老百姓，去幹活，掉了泥窩找不着。”

　　“小丫頭，騎水牛，騎到婆家屋山頭。大米乾飯就屎頭。”

　　“小老頭放大屁，一屁泚到意大利。意大利的國王在看戲，聽了這個屁，心裡很滿意。組織全國人民都來學放屁。誰個放屁香，當個大皇上。誰個放屁臭，就來當皇后。不香又不臭，當個放屁大教授。”

　　上學路上，追着鬧着唱着。走在後邊的唱：“前面走，老黃狗，後面跟，八路軍”。前面的毫不示弱，立馬接上：“前面撒把糖豆子，後邊跟個小舅子。”走在當中的也不甘寂寞的來上一段：“當中央，掛紅旗，中央有個毛主席。”小夥伴們邊唱邊朝“好”的地方去擠，個個臉上寫滿了快樂。

　　不知是誰最先編出來的，現在想來不能不說真是太有才了，生動、形象、押韻，既是歌謠，又是謎語：“腳踩黃河兩岸，手拿重要文件，前面機槍掃射，後面炮火不斷。”想不起來？告訴你吧，那是在廁所里，你自己不唱，別人看你蹲在那兒會情不自禁來上兩句的。

　　當然也有嘲諷惡搞的。“某某大閨女搞自由，不搞青年搞老頭，搞得老頭鬍子黑，過年帶你闖東北，你莫怕東北冷，給你買個大衣帶皮領，你莫怕東北涼，天天和你睡炕床。”

　　政治色彩濃厚的也有。“某某某，大壞蛋，坐着飛機上醫院，醫院問他啥么病，一肚壞水反革命。”現在想來十分荒謬，可也充分體現了當時政治高於一切的時代特徵。

　　如今，隨着影視、互聯網等文化傳媒的不斷發展，人們的文化精神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但陪伴我們成長的歌謠卻隨着我們年齡的增長而日漸式微。想起社會上曾經也舉辦過童謠兒歌創作大賽，怕是怎麼搞，再也不會有我們小時候對歌謠迷戀甚至痴迷的紅火情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