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守護者(一)
我守護這座聖山已經有兩千多年了,卓瑪,你不要這樣瞪大眼睛看我,積雪已經將我捶倒凌亂不堪,我的面上、身體里已沒有完膚。
而我的眼睛已經鑲上風霜,你是看不清我的。
哈哈,你這個孩子,跟着父母挖蟲草竟睡著了,我看着你高原紅的異域面龐忍不住用雪花把你卷到這聖山的頂端,我想就這樣,跟你這少不更事的孩子聊聊天。
噢,你會不會怕冷,我去給你升起最高的火焰取暖。
好了,很多年都不曾跟人交談了,我只是很好奇,因你長得太像南迦巴瓦勇士的愛人。
咳咳,我的日子不多了,有個秘密在我心裡封存了好久,是時候說出來了。你就當這是一個傳說,對,它是一個傳說,他也是一個傳說。你便豎起耳朵聽就是了。
這個秘密說來話長,大概在兩千年以前就被雪藏了,而我,作為南迦巴瓦峰的護山者以及藏地兩千多年的看客,也終於要將它告之於你,說完以後,我便要瀟洒快活地告別這座我又愛又恨的山巒。
南迦巴瓦曾經是一位魁梧英勇戰功顯赫的天神,原名木卓巴爾。他有一個很優秀的弟弟,也是功績卓越,叫加拉白壘。天帝命他兄弟倆鎮守東南。
那時候,弟弟已有婚約,還沒見面的未婚妻是門嶺公主。
在塞雅…噢!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在塞雅出現以前,東南太平。
春天,年僅十九的木卓巴爾外出巡邏,在杜鵑花盛開的大草原上,看見一匹奔馳的駿馬,馬兒通體紅色,英姿勃發,飛奔的樣子堪比天馬。
他正想走近一看,忽聽得一聲清脆的哨響,馬兒迅猛掉頭,帶起草原上點點杜鵑飄在空中,它已奔至一個年輕的倩影身旁。
要說這吹哨音的女子體態均勻、明麗清亮、動如脫兔,高貴的長像令人臣服,眼睛是凌厲而歡快的,她手持金絲穿細牛皮的長馬鞭,不着普通女孩的肥袍寬袖長褂,反倒繫緊鑲綠松石腰帶,裙擺飛揚,高靴登足,活脫脫一位颯爽女騎士。
哎,就是連我,現在回憶起來,若能再一睹她的芳容才死,也算無憾呢。她實在太過美麗。咦,你的眼神跟她好像,不不不,卓瑪,你聽得太入神了,聚精會神的樣子很容易讓我腦海里浮現她的身影,哈哈。
繼續說:也正是她的過分美麗,木卓巴爾噴發的愛戀像一座大壩頃刻間崩塌,洶湧的愛如潮水使他立刻衝到姑娘的面前。
氣喘吁吁的他離她只有幾尺遠,他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背:嘿!呃…
她一轉身,木卓巴爾可是愣在那裡,羞得說不出話了呢。哈哈,也怪她過分美麗!
過了半晌,倒是姑娘先開了口,咦?你怎麼跑得那麼累?快給我牽馬兒。說著順手把韁繩遞給他。她看着木卓巴爾滿頭大汗的緊張樣子笑開了花,笑得也美極,一陣子停不下來,纖細的手摁住腹部笑疼了的腰。
他更加驚呆了,卻欣然接過韁繩,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馬毛,再問她,你怎麼都不問我是誰?
她沒有作聲,只停住了笑聲大步往前走。
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我很想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了解你的一切。木卓巴爾終於鼓氣勇氣說出。他心想,這簡直比上戰場還要可怕。
姑娘又是一轉身,皺起了那可愛飛舞的眉頭,可語氣卻還帶着笑意:你怎麼這麼啰嗦呀,一個鎮守東南的大將軍竟然會臉紅?哈哈!我可是頭一回聽說呢。也不嫌羞。說完,她隨手扯了兩朵杜鵑,賭氣似地丟到木卓巴爾身上。我叫塞雅。
噢?原來你竟然知道我是誰!木卓巴爾一下子挺直了身板,氣度非凡的他更加神采奕奕。塞雅,真好聽的名字阿!
那是當然,我父親取的!只因我母親是沿海人士,遠嫁西域,單名雅,便叫她的女兒我,塞外的雅。我很愛我的父親,可是…說到這裡,塞雅目光看向遠處,不再講下去。
快看,那邊的晚霞好似展翅的鳳凰。木卓巴爾沒有留意她的不安。
是啊!展翅的鳳凰,哎…可是它終究要煙消雲散的。落日了,我就要回家了。
阿?可是我還想和你好好說會兒話呢!要不,我送你回家?
塞雅嘴角彎成了月牙,顯然是開心的不得了,可轉又略帶哀傷地說:我何嘗不想呢?可是,可是…哎!那我問你,你明天這個時候有空嗎?或許來杜鵑花叢等我,我會來。
木卓巴爾想了一下,爽快應道:行啊!幸好是這幾天,過些日子可有的我忙了,我便來不了。可明天,我定然是要在這裡等你出現,你一定要來!說著,他退後幾步,伸出手臂,極速旋轉身子,等片刻他停下來時,已捧着一束嬌艷欲滴的各色花朵,銀蓮花、點地梅、報春…交到她的手中。
獻給你,塞雅!
塞雅嬌羞笑出聲來,喲!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