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河的來源鮮有人知,據說寧河的水是玉兔打翻了嫦娥仙子的銀盞灑落人間的瓊漿玉液,於是寧河的水甘甜無比,裡面有取之不盡的水產。
人們愛在閑暇時,泛舟湖上,對着寧河訴述自己的心事,期盼着這條有神力的河能夠為自己排憂解難。寧河的美在於其靜,即使狂風大作,湖面都會非常平靜,置身其中,人們甚至都感覺不到她的流動,時間在她的表面似乎被淡藍色的河水凝固,你只能是滄海一粟,而所有的焦慮和痛苦,只在那一粟當中,何其渺小!
長者告訴我:“寧河也曾經泛濫過……”
許多年前的一個晚上,突然風雲變色,電閃雷鳴。寧河掀起了巨浪,向岸邊的小鎮撲去。人們驚慌失措地簇擁在一起,等待死神的降臨。然而在對峙了很久以後,寧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月光靜穆地灑在平靜的湖面上,像一朵朵綻放的雪蓮,美不勝收。
後來,人們在小鎮西南角建起了一座河神廟,世世代代供奉寧河之神。
關於寧河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寧河原本是一條快樂流淌的河流。
後來雲雀銜來了一粒種子,不小心落在了岸邊,種子生根發芽從此岸邊有了一棵小樹。
小樹每天聽着寧河在山澗里快樂地歌唱,寧河唱完一曲,小樹都會使勁地搖曳起來,為寧河鼓掌喝彩。
寧河不再寂寞,變得開朗起來。她總愛用溫柔的音調去調侃小樹:“小小,你要多久才能長大啊?”
樹說:“寧河姐姐,只要你一直為我歌唱,我就很會很快長大。”
春去秋來,小樹聽着寧河的歌聲慢慢長大。
寧河不再去叫小樹“小小”,而是給他起了名字叫“桉”。
寧河和桉樹就這樣載歌載舞,快樂地過了幾個世紀。
直到有一天……
一對情侶來到河邊,她們抱在一起哭訴了很久很久。她們彼此相愛,卻得不到彼此父母的贊成,最終兩人私奔來到這裡,走到寧河邊上,盤纏和食物都已用盡。兩人決定雙雙殉情。
寧對桉說:她們好可憐啊,如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桉點點頭。
寧說:“我們應該去幫幫她們,不能讓她們就這樣死去。”
桉沉默了很久說:“寧,我願意取下一條枝幹,為她們建一座房子。”
寧說:“那我就用取不盡得魚蟹養育她們。”
從此,寧河邊有了一處人家。她們每天在寧河邊上,聽着寧河歌唱。寧河比以前更加快樂,桉望着快樂的寧河,無比快樂。
以後,總會人來寧河邊上,哭訴自己悲慘的遭遇,善良的寧和桉都會用相同的方式去幫助她們。又幾個世紀過去了,寧河邊上的人來人來往,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們懸挂起五彩燈籠,載歌載舞。
寧河非常快樂,桉望着快樂的寧河,無比快樂。
一天清晨,寧河從晨曦中醒來,發現了一個人倒在在血泊中,他的一條腿已經斷了。善良的寧河用甘甜的河水幫他蘇醒過來,他告訴了寧河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原來,為了保衛家園,他帶領族人奮起抵抗外敵,最終寡不敵眾,家園被焚燒,所有族人都死了,他很幸運地活下來,逃到了這裡。
寧河的眼角掛滿晶瑩的淚珠。
桉撫摸着寧河烏黑的長發安慰她說:“寧,別哭泣,我可以取下最後一條枝幹為他建起一棟房子,然後再用我的軀幹為他做一根拐杖,你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魚蝦去供養他的後半生。”
寧望着桉,這麼多年,她沉醉在人們的頌歌中,已經很少去注意桉了。原來桉老了許多,只剩下最後一條枝幹。
寧掙脫了桉,對桉說:“我不同意,因為那樣你會失去你自己。”
桉沉默了很久很久對寧河說:“如果我們不幫助他,他必然要死去,你於心何忍呢,那樣你會難過很久很久的。”
“但是,我會失去你……”寧河哽咽起來。
“傻瓜,你忘了嗎,我從一顆小小的種子,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現在我有強大的根系,很快我又會長成原來的樣子,還可以聽你唱歌啊!”桉樹笑着說。
寧河望着桉樹堅毅的眼神,點了點頭。
寧河邊上又多了一個房子,是桉建起來的房子。有一個拄着拐杖的男人每天都會在河邊,和寧河一起等待桉樹的長大。
人們依然在河邊圍着篝火快樂地歌唱,可寧河再也快樂不起來,因為桉樹遲遲沒有發芽,甚至沒有任何生的跡象。
又幾個世紀過去了,寧河寂寞地流淌着。人們發現寧河的水漸漸苦澀,裡面撈到的魚蝦也是屈指可數。人們開始學着去狩獵,去開闢荒地種植農作物,寧河漸漸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
在每個寂寞的夜裡,寧河總會向桉的方向望去,期盼着桉能出現。她望穿了眼睛,望了幾個世紀。
後來,人們要在河邊建一個水運碼頭,位置就是桉生長的地方。
寧河開始怨恨這些忘恩負義的人,正是因為他們的出現才打破了她和桉原本快樂幸福的生活,她要報復這些自私的人類。
於是在一個夜晚,她掀起了巨浪,憤怒地向岸邊的建築衝去,人們驚惶失措,老人們驚呼:“寧河娘娘發怒了,寧河娘娘發怒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桉樹在岸邊出現了。寧揉揉了眼睛,那確實是他期待已久的桉。寧河放聲痛哭。
“桉,我等你等的好苦啊!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要離開我。”
“寧,你知道嗎,一開始,為了你快樂,我願意獻出我的枝幹,看到你快樂,我很快樂。慢慢的,我們看到岸邊的人們快樂地生活,於是我們很快樂。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因為愛你,讓我看到了整個世界。”桉說。
“可是,桉,如果我早知道這個結局,我寧願我們當初只是簡單地相愛,我為你唱一世歌,我也願意你一個人為我鼓掌。”寧泣不成聲。
“傻瓜,你等了我幾個世紀,愛了我幾個世紀。難道你不曾聽到岸上的小孩一直在唱着一個童謠嗎?‘家住寧河旁,桉樹來建房,魚蝦吃不盡,處處都吉祥。’寧,我們的愛情早已在人們心中永恆了。這樣不好嗎?”
“可是我再也看不見你,聽不見你的呼吸,再也不能依靠你寬厚的臂膀。”
“寧,你翻開河床看一看,我的根早已纏在哪裡,延伸到對岸,我何嘗不是無時無刻把你放在我的心上,愛着你幾千年幾萬年。”桉的淚水早已經掉了下來。
寧河收斂起了巨浪,人們打開門戶來到寧河邊上,跪拜起養育了她們世世代代的寧河。
第二天,人們給這個小鎮起了名字叫——桉寧。
從此,寧河又開始了快樂的歌唱。
每一個初來桉寧鎮的人,總會到寧河邊上走走,如果運氣好,她們總會在月夜,看到一棵晶瑩剔透的桉樹立於寧河邊上,聽着寧河快樂無比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