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怎麼這段時間沒見你踢球呢？”唐雲潔問道。
這一句話戳到了劉祥的痛處，使他鬼使神差般地把踢球和落榜聯繫在一起，陡升一股失敗感。劉祥沒出聲，他曾經從內心十分鄙視那些在學校踢球風生水起，而步入社會就不聞不問的足球偽君子，現在自己彷彿在步入他們的後塵。
唐雲潔意識到劉祥情緒的變化，趕緊轉移話題：“你暑假去哪裡玩了？”
“天氣太熱，哪都沒去，跟着顧小康學了一段時間彈吉他。”劉祥倒是老實交待。
“我也喜歡彈吉他，那我拜你為師，你教教我吧！”唐雲潔一臉的興奮。
“哪裡敢當，你不要取笑我了。”劉祥知道自己半桶水的水平，根本拿不出手炫耀，馬上一口回絕。
“下星期學校組織圍棋比賽，你報名參加了嗎？”唐雲潔問。
“是嗎？我不清楚，沒報名。”看來現在的劉祥真的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聽說你的圍棋下的很好，趕快去報名參加吧！”
“沒啥意思，不想參加。”劉祥一副世外高手不參世俗之爭的語氣。
“我報名參加了，下周三下午放學後有比賽，你能不能過來幫我加油鼓鼓勁？”唐雲潔熱情邀請。
劉祥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吧，到時過去看看。”
“一言為定，你可要說話算數啊！”唐雲潔又強調了一句，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說到圍棋，這是劉祥的另一個黑白世界。劉祥曾在初中時迷戀過一段時間的圍棋，主要緣於一九八四年開始的中日圍棋擂台賽抗日英雄聶衛平的橫空出世。去年劉祥還拿過校高中男子組圍棋比賽的冠軍，這也算是劉祥興趣愛好世界里的幾個亮點之一。只可惜劉祥在‘副業’上的收穫碩果累累，偏偏把‘主業’讀書經營的慘不忍睹。
記得念高一時班上有個叫熊洪樂的同學，長着一張寫滿固執、執着的臉，獨來獨往，與棋為友。他不是棋迷，是棋痴。劉祥的書包里偶爾會裝裝球鞋，他的書包里卻一年四季裝副沉甸甸的圍棋，若沒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作為支撐簡直是不可能做到的。有次中午下了課熊洪樂約劉祥下棋，劉祥不知深淺爽快地答應了，並與他約定好一盤棋決勝負。劉祥的想法是速戰速決，最多在十二點半前解決戰鬥，晚點回家影響不大。戰事的進程比預想設定的還要快，劉祥一上來也不用什麼布局，直接鑽到對方的根據地搏命，雙方慢慢演變成兩條長龍纏在一起的絞殺，把習慣於按部就班的熊洪樂殺了個措手不及，一身冷汗。劉祥優勢明顯，成了舉刀的屠夫。雖然熊洪樂嘴裡頻頻念叨‘棋逢斷生’的逃命口訣，並不斷地使盡閃展騰挪之術，可最終這條大龍還是沒有擺脫被屠殺的命運。最後，熊洪樂死死地盯住棋盤發獃。
劉祥說：“癌症晚期，聶衛平來了都沒得救。”
熊洪樂緊咬着嘴唇不接招。
“別磨蹭了，舉手投降吧！我還要趕回家吃飯呢？”
熊洪樂任憑劉祥千呼萬喚就是不落子。
“輸不起呀，沒想到你的棋風這麼差。”劉祥看看時間都快磨到下午一點鐘了，很不情願的起身要走。
熊洪樂一把抓住劉祥的手：“再來一盤，我就認輸。”
熊洪樂終於露出廬山真面目，原來還想着扳回一城。
劉祥被熊洪樂這麼一折騰，完全沒有勝利者的喜悅。世上有一種人，雖然不能積極地給予自己快樂，也要消極地減少他人的快樂，熊洪樂顯然屬此之列。
“以後再說吧！”劉祥竄出教室。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熊洪樂也跑出教室，課桌上的棋都沒收，緊緊跟在劉祥的身後。
“你跟着我幹嘛？不回家吃飯了？”
“咱倆再下一盤，你不下我就一直跟着你。”熊洪樂鐵了心跟定了。
劉祥驚訝，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就差要跳校門前的水庫。見過耍賴的，還真沒見過耍賴后還纏住不放的。
這頓中午飯劉祥吃的挺不錯：瘦肉荷包蛋煮麵條。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把毫無準備的劉母小忙了一陣。
這是劉祥和熊洪樂第一次下棋，也是最後一次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