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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馬灘記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野馬灘記

  野馬灘並無野馬,它的地名叫澤林溝,可能在很遠很遠的時候是野馬出沒的地方吧。這兒海拔2000多米,氣候條件很差。我們二營部和六連就住紮在這兒。

  1964年冬我奉命到營部報到。剛進營房就想找個廁所小便。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出了門到處都可以小便,卻有位我認識的戰友給我提醒,要拿個棍兒。我尋思道,拿棍做啥?那戰友笑了,說“尿一出來就凍成冰棍了,不拿棍敲,就尿不吃來了。”

  還有個笑話。說夏天的蚊子特別多,又大又毒的,把汽車輪胎都叮得跑慢氣呢。不過據我所知,戰士野外執勤是要戴面罩的。

  我剛到幾天就輪到了公差,幫炊事班去河畔拉冰。原來,營部的吃水都是拉冰化成的。

  那時有首歌: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

  哪裡艱苦那兒安家!

  我當時就想,人家能行我怎麼就不行呢。那個時候還沒有“開發”這個詞,其實我們如何不是開發者呢?地方嘛,在人住呢,住的人多了,住久了,自然就會變的。

  營部人不多,就我們通信班、衛生所、炊事班和秘書室以及營首長,包括營首長的家屬在內,總共不到30人。大家親親熱熱像一個大家庭。教導員家就在我們通信班隔壁,我們常幫他們幹家務、哄孩子。家屬也是陝西人,她做的家鄉飯也給我們吃。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能有如此家庭式的溫暖,倒使我的心理很安然。

  營長是個很嚴肅的人,大家卻願意親近他。那個時候共產國際的局勢有點緊張,營長那兒有份參考消息,我們作為通信員在為他收拾辦公室的時候偷看他的報。他發現了就訓我們:那報是隨便看的嗎?其實他經常教導我要學習、學習、再學習。那回我在黑板報上引用了托爾斯泰一句關於學習的話,營長覺得不妥,讓我把它擦了。由這件小事我老記着營長,記着野馬灘。我倒覺得人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個境遇,倒也能訓練出特別堅硬的心志的。

  後來我們通信班來了三位給連隊代培的司號員。他們天早晨五點起床,去野馬灘急行軍,然後卧倒,仰天吹號。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無疑是很艱苦的。他們要我和他們一塊練,我說我的媽呀,我是個大胖子,吃得消嗎?可是也不知咋的,我竟然跟着他們去了,而且堅持的很好。他們跑我跑,他們卧倒我也卧倒,他們吹號我就深呼吸。漸漸地我覺得野馬灘的氣候跟內地差不多了,在這兒我真正的煥發出了青春。

  在我們營部對面,約莫有三四里地,有一座大山。據說翻過那山,可以看到野馬奔騰。我們這些久經艱苦訓練的人就搖搖欲試,營首長只是叮嚀注意安全,我們心裡有了底,說明那山是可以翻越的。碰到一位藏民,打聽有沒有山路,他卻勸我們別去,說野馬早沒有了,山那邊有馬群,那是牧馬人在放牧。我們的心並不涼,決意翻山,權當檢驗一下艱苦訓練的成果。果然我們都沒有氣喘吁吁。爬着爬着,聽到不遠處有嘎嘎的叫聲。啊哈,碰到呱啦雞了,我們都很高興,趕緊集結來許多石塊,一起下手,向雞群射擊。這意外的收穫讓炊事班美美的犒勞了大家一頓。再苦的地方也有它自己的點睛之處。那山雞真好吃,我忘不了野馬灘。

  青藏公路從野馬灘穿過。我們營部門口經常有一輛輛卡車經過。在這荒野的地方行車,司機們在駕駛轤里就有點心怯,盼着有個伴來。我們遲早去德林哈團部或者去希里溝五連,只要往公路旁邊一站,來個立正姿勢,車就停跟前了。我們於是都認識了好些司機。那回我去五連送信,在希里溝碰上姓吳的那位司機,他很熱情的讓我上車。我說我還要去烏蘭縣,你先走,我坐後面的車回去。他說我送你去烏蘭縣,咱倆一路回野馬灘。我很感激他。可是一上車我就打開了瞌睡。吳司機笑了,說這樣子還怎麼緊握手中搶呢?你的驚惕性哪兒去了?我也笑了,說能開着社會主義的車在青藏公路上跑的司機都是好人。你們是不拿槍的戰士啊!

  我們營部在門外開了一片荒地,種些土豆、花白什麼的,星期日常去義務勞動。那次我因一時找不到面罩遲到了,可是到地邊一看,同志們都沒戴面罩,惹得大家恥笑了我一通。我為此還寫了首打油詩:

  面罩面罩,

  防蚊叮咬,

  站在前哨。

  環境變了,

  你可知道?

  沒了蚊子,

  把你扔掉

  省得人笑!

  1965年秋天,我被調走,竟然捨不得離開野馬灘的戰友。寶曾經讓我幫他給媳婦寫過信;群又讓我和他一起分析未婚妻的來信。我們情同手足,面對分離,都還哭了呢!有一位河北兵叫小高,很愛文學,他經常和我在一起探討學問。想不到我要走的時候他出了大事。那天晚上他偷着來送我,痛哭流涕的給我訴說了事情的經過。

  衛生所的王所長去西寧學習。他家屬住在營部後院。有一天那家屬來看病,醫生就給她開了幾劑注射葯。高是衛生員,每天要去給她打針。一來二往的他就喜歡上小高了……所長回來就發現了他兩的秘密,媽呀,凶的很,提着搶,要斃了小高……滿機關嘩然!

  我不知道這事最後咋處理?我就想着小高,也就想着野馬灘!

  (2012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