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用蹩足把戲說明:本篇散文,後面多“粗俗”、“不文明”語言,“高雅”人士及少兒不宜觀看。
在那時,農村連一副撲克牌都沒有,沒有幾樣娛樂活動。一般就是用三個古銅錢,玩“板十三”,丟在地上,如果是三個陰面,就稱“麻子”,是最小的,反之就是最大的。或者,下“成三棋”,在石頭上或地上,用石子或木棍,畫三個全包圍的方口,然後將四邊中點和四角畫上對稱的連線,最中間剩一個完整的方口,就是棋盤了。然後兩人拿着石子、小木棍或草莖,一人一手,往交點上放,一方凡三點連成一線,稱“成三”,就要用自己的棋子壓住對方一個子,稱“壓包”。以後,等棋盤交點全部放滿,取掉“壓包”的雙方棋子,由先放子的人走動棋子,“成三”一次,嘴上就念:“三。”就可以取掉對方一個關鍵性的棋子。這樣,直到念“三!”殺完對方的棋子,或者嬉笑着逼得對方沒有交叉點可走,就算贏了。
這些遊戲,現在還有人玩。但向來就玩的人不多,也不夠作迷。在那個物質極端匱乏、文化娛樂極端缺少的年代,我家鄉的男子,普遍很無聊,經常背着姑娘婦女,說一些“臊泡”話,或稱“牛話”——不是“流”話,但相當於下流話——互相戲謔作樂,簡便易行。即使現在,也是很不少見。比如,與他見面,他就把手放在襠上,大喊別人的名字。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把人當成他的“雞雞”,他還是很開心。或者,他說:“你吃了沒?”或者說,“莫吃我的。”由於沒有具體說吃什麼,那就得好好考慮了。說不定,他就是問你吃了他的“噓噓”沒有啊!呵呵!
有一次,表侄子在地上寫一個字,問我:“認不認得?”開始,我還說“是某字。”被他不斷地引誘,最後終於回答得十分簡單幹脆:“工!”他就“哎”了一聲,,還讚揚說:“這就對了!”結果被我表姐大罵:“你這個牛!你瞎眼了?他是你表叔!”呵呵,現在說“真牛”,那很神氣啊!寓意是大有不同。
一位大傢伙曾對我說:“你記住,我名叫朱史遲,在養殖場工作。以後,你來找我,就說:我要找朱史遲,你帶我去,好不好?”當時,我們知道他不姓豬,只覺得自稱姓豬很好笑,和豬八戒差不多,便大笑了他一回,並沒有想到這個“找豬屎吃”的同音戲謔人的學問。這個玩笑,也有自稱“豬潲吃”的,以便嘲笑別人吃豬食。地方話中,“吃”與“七”、“奇”同音,也就可以說成“朱少七”。而農村罵人“吃豬潲”,與罵“吃草長大的”差不多的意思。
再如,他說:“來你一揪!”什麼意思?就是反轉來說:“揪你一奶!”呵呵!很好笑吧?這就是黔東北一帶最著名的俚語村言的“藝術”表現形式——說反話:“來”與“奶”同音,但音調不同,通過說反話,由於那個讀音所處的位置發生了變化,實際就達到了變換音調的作用。由此可見,凡關鍵性詞語,如“癩”、“來”等,經常出現在反話中,儘管音調不同,也應該引起高度警惕。魯迅先生在《阿Q正傳》中,描寫了阿Q對於“癩”、“疤”、“光”、“亮”,甚至連“燈”也忌諱,就是反映了這種民俗的現實存在,也可見很多東西,在民間的聯想之豐富。所以,我們完全有理由說,這種類似的忌諱,幾乎成了某些地方的民間風俗,自然不是阿Q一個人所獨有。( : )
在農村俚語里,由於夫妻稱“倆個人”,人身上的器官,也有成雙成對的,所以,“兩”這個詞,特別是“兩顆”之類,就不能亂說了。就茶葉蔓而言,既可能是一束兩蔓的,也可以故意說成“兩蔓”,從而達到借喻的低級趣味效果。而茶泡的“裸皮”,也就有了美女脫衣的戲謔——果蒂上還殘留遮掩幅度不等的紅裙。這種古老的借喻手法,是不是還夠形象生動,夠藝術呢——這是“我”表姐說的“牛馬出生”、“牛胞衣”的人愛說的題目,以至於後來說茶泡,也就是那個意思了——真厲害呀!所以,“裸皮”也好,茶泡也好,明明沒有這個景色,都是不能亂說的。但是,那些“牛馬出生”的人,差不多都是我的表親,也就是表姐的同姓“家門”了。呵呵,那更該罵!誰叫他們“拿着糞瓢亂舀”,一張臭嘴亂“嚼牙巴”呢?
要知道,凡罵人,都不會深究什麼邏輯推理的嚴密性的,主要看罵得有不有理。至於老子罵兒子,就怎麼也有很多資格和事實,根本不會被人說什麼“不文明”了。
但這類罵人方法,也經常被“尖牙利嘴”的人鑽出邏輯性空子。所以,凡是表親罵了我媽,我就說:“你媽的牛種,罵的是你姑婆、姑媽,你還不知道!老子去給你老崽說說,看你媽的是不是胞衣!老子罵你媽,是應該的——沒教好,也與老子的姓沒任何關係!所以老子一點也不是牛!”結果,他老崽說,我說得對,還罵他:“你媽的,姑婆那嗎!能亂罵嗎?你媽拉牛胞衣!再罵,老子打死你!”呵呵!所以,以後我就變了腔調:“你媽拉的,想罵老子?哼哼!你先給老子考慮好,免得罵錯了!”這樣,也給人一個不好的印象:“城裡人,說話愛帶潲。”也就是俗稱“豬潲”的豬食,借喻“骯髒話”,也稱“帶把”,刀把的“把”,也就是有一握的那話兒。
“牛馬出身”,自然是“吃草長大的”,和牛馬一樣不懂事。“牛胞衣”,什麼意思?就是牛崽出生時的胎衣,借喻那些六親不認、愛說臊包話的“牛崽子”。對這種借喻的必然關係,我直到現在,還不是很懂。
按農村的習俗,“牛胞衣”要用爛撮箕墊上稻草,放進去,掛在小孩子不容易取得到的樹上招風。據說,這樣就可以使小牛順利成長,不像有些人那樣“遭瘟”。大人還經常告訴小孩子,不要去摸那個,“不教。”(就是犯忌、不許的意思)或者,乾脆說:“腌臢”,“要生病”之類。這樣,那個掛着的牛胞衣,就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腐爛,與亂抹胭脂的妓女一樣“招綠蚊子(大種蒼蠅的俗稱)”,讓人覺得臭不可聞,遠勝糞便和牛屎,而不像花花公子的招蜂惹蝶、尋花問柳。想來,這就比罵人“吃狗屎”、“那張嘴用牛屎糊起”還厲害得多吧?
這方面的“學問”,太多了,花招百出,叫聽懂了的人心情和表情都很有些激烈。所以,和他們說話,要小心了,不然,被他一本正經,說得烏七八糟,別人都嘻嘻哈哈,自己還不知道。
不過,大城市的人,可以“卡拉OK”,卻很難跑到“鄉卡拉”去,也就很難聽到這些粗俗語言了。我也並不覺得這就是“不文明”,只不過說話要注意場合,分清對象,把握輕重,語出得當,才是很重要的。像那個表侄,還要做我的爹或爺爺(寫個八字或一讓人念),就不對頭了。而且,從事實看,開玩笑、罵人,也有很好的禮教和性教育作用——俗稱“懂事”,也就是特指懂夫妻之事。所以,罵小孩嘴上無毛、“不懂事”,還要罵人和不聽話,就說:“連橫豎都不懂,搞得什麼?還利嘴!”這些東西,如果能“取其精華”,於文藝創作,也是很有借鑒作用的啊!
這個,想不到吧?
有位熟知典故的幹部說:“情夢緣,你好笑!誰不知道?我比你懂多了!”
呵呵,別生氣嗎,我是說性教育與創作嗎!
所以,原來的那篇散文,給了我一個文藝啟示:不同的手法,才能表達不同的感情效果;表面的東西,往往隱藏着另一些含義,成因可能是客觀存在和主觀製造。不過,我覺得大城市人不知道的那些東西,很可笑的。原來當教師,覺得說出來很有點難為情,簡直沒有“師表”。現在開化了,覺得歡樂效果不錯,談笑間的教育效果更高。至於散文的意境和美感,極有可能因為粗俗、明了的表達,降低了一些。但口味不同,感覺肯定不會一樣。所以,如果誰還能找出這篇文章有含蓄的地方,那真的很懂農村,也很懂藝術了——我自己都找不出。
比如,海哥子,看見我就精神抖擻、關心備至地問:“緣,茶露蜜的味道,很好吧?咹嗯?”說明,這傢伙很詭,很難瞞得過他。話說關雲長輕斬顏良,曹操敬上美酒,贊道:“將軍真神勇也!”關雲長道:“我弟海哥子,於百萬軍中斬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相較之下,我差遠了!”詭計多端的曹操一聽,忙回頭對眾將道:“以後遇上,千萬小心了!”那傢伙比紅臉美髯、溫酒斬華雄、誅顏良文丑、過五關斬六將的關雲長勇猛多了!
這裡,“騎馬”什麼意思,“曹操”又是什麼意思,很難說,還牽涉了一首民謠,大家聽說過嗎:“紅臉黑須關雲長,提起馬戰意氣揚。遇上曹操打一仗,焉屁焉嗦回家鄉。”“焉屁焉嗦”,俗語,形容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現在還有人問:“幾點鐘了?”答曰:“六點整。日落西山了。”唉,太狼狽了!這簡直對英雄的醜化啊!
呵呵,千萬不要大罵“粗俗”,現實是如此啊!我是開篇明義,早就說好了的喔!
山歌常唱:“三月三,要吃茶泡上茶山吔!”呵呵,大家想不想在明媚的春天,去嘗嘗風味絕對獨特的茶泡美味、看看堪稱大自然奇觀的“美女脫衣”的形象塑造呢?如果有這個意思,決定了,請告訴我,我一定給兄弟姐妹、男女後輩們當好一個蹩足的嚮導和參謀。
注意:本篇故事純屬子虛烏有,如不幸與現實雷同,恕不贊同任何現實的評價觀點。比如,“我”是誰?那是連情夢緣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