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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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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常生活中,戒指常被譽為美好的象徵。它作為信物,以表愛情;作為飾物,以示美麗;作為收藏物,以為傳承。她可以是希望和收穫的承載,也可以是一段情、一件事的見證……。

  那年,侄兒要結婚了,傍晚時,前來商量喜宴之事。商定好后,他起身準備告辭。我說:等一下。回頭對妻子說:把東西拿出來吧。妻子從樓上拿下一方疊着的手帕,打開后,裡面是一枚戒指。妻子對侄兒說:交傳給你了,收下吧。侄兒楞住了,問:這是怎麼回事?我沉默了會,輕嘆一聲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二十多年前,有個三歲多的小男孩,獨自在家門口的場地上玩耍。門前那棵高大的葛樹上,結滿了紅紅的果實,微風徐來,空氣中透着絲絲甜味。看着紅紅的果實,小男孩覺得好玩,於是,從地上撿起一根細小的樹枝,丟向果實。

  有些事情,也許是天意,人生總有許多意想不到,也躲避不了的湊巧。往往看似一個隨意的舉動,卻釀成了一個不想看到的結局。

  小男孩沒有控制拋物方向的能力,當他把樹枝甩出去后,他自己也不知道甩到哪兒去了,還在四處尋找。而此時,“哇――”的一聲,另一個孩子的哭聲,從後面傳來。

  兩家前後相鄰,中間就隔着葛樹下那塊不寬的場地。當小男孩在場上玩耍時,前面人家的奶奶抱着一歲多的孫子,在好幾米外的弄堂口,正看得起勁。突然,那根樹枝從天而降,那奶奶還沒來得及反應,樹枝已經落在了孫子的臉上。不幸的是:樹枝扎傷了孩子的眼睛。

  就這麼巧。天地之大,何處不能飄落?可那根細小樹枝,就偏偏扎中了懷抱之中小孩的眼睛!這種可能性,堪比吹口氣把線頭吹進了針眼一般的小。

  有些事看似偶然,其實,早已劫數冥定。

  孩子被送到醫院,后又轉到上海治療。同時,兩家人開始協商,雙方先拿出一些錢,以資治療。以後看小孩的傷情和醫治的效果,再作決斷。經兩個多月的治療,萬幸,小孩的眼睛無多大的傷害,兩家都鬆了口氣。

  但因小男孩家承擔大半責任,所以也相應承擔大部分醫療費用,算下有六、七百元。在那年頭,對於每月只三十來元工資的職工來說,幾乎是全家一年的收入,這可是一筆不小數目。小男孩父母傾其所有,又外借了部分,依然不夠。

  小男孩的母親,原是鄰鎮大戶人家的閨女。為下鄉知青,回城后在一商店做營業員。面對着這筆醫療費,愁腸百結,無奈中她想起了戒指。

  文革期間,她家為了避免抄家,把一包金器首飾交給她保管,她帶到了插隊的住地,埋在了床下,從而得以保全。後來,她分到了幾件首飾,其中有四枚戒指。

  沉浸往事的回憶中,我暫停了講述,沉默中喝着茶水。坐在對面的侄兒忍不住地問:後來呢?我點點頭接著說:後來——

  後來,她決定變賣這四枚戒指。在那個年代,戒指還是個稀罕物,她覺得在小鎮上不便出手。於是,找到了我在上海的姑媽,也就是你的姑婆,把戒指交給了你姑婆,讓她處理。你姑婆不落忍,賣掉了兩隻,又用自己的錢,留下了兩隻。

  八年後,你姑婆身體不好,我和你嬸去上海看望她,臨走時,拿出那兩枚戒指,對我說:我沒什麼給你們的,挑一隻,作個念想吧。並告訴了我們這個戒指的來歷。

  回家后,我和你嬸就商定:無論今後碰到怎樣的困難,都不能動這枚戒指,一是長輩的情意;二是在適當的時候讓它物歸原主。就這麼珍藏着,一晃又是十八年。

  我指着桌上的戒指說:現在,是時候了,二十六年了。它,也該回家了。侄兒不解地問: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想了想說:讓你嬸給你說吧。侄兒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他嬸。他嬸說:這是枚印戒。上面刻有主人的姓名,在過去,商人做生意訂合同、或簽名時,它就是一枚印章。你再看看上面刻的是誰的名字。

  侄兒拿起一看,驚奇道:怎麼會是他的?他嬸說:是的,是你外公的名字。當初你姑婆讓我們挑選時,我和你叔已經看出來。所以一直留着、等着這一天。也許你已明白了,你叔講的那個故事,惹禍的小男孩就是你,那位母親,也就是你的媽。儘管你媽已去世多年,現在,她父親的那枚印戒又回到了你的手中,她若地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室外,風清月明。在這個寧靜的夜晚,一個多年的心愿,終於了卻了,讓我和妻子打心裡感到寬慰和踏實。而沉思后的侄兒什麼也沒說,只是向我和妻子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