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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史(2)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三)

  小叔在十幾歲時被父親帶到農場,在一所叫“共大”的學校念書,農場有許多重要崗位的幹部都出自此校。如今,“共大”早已變身為縣技術職業學校,完成了它特有的歷史使命。畢業后小叔去農場下屬的一個分場擔任財務,八十年代末期升調分管農業,后又調任管工廠。一九九三年,農場體制改革成立企業集團,小叔的的職位也實現了一次大跨越,主管集團財務工作。

  小叔家一兒兩女,堂哥老大。

  堂哥性格溫和,與我關係最好,我倆有着共同的愛好和興趣。

  我倆都喜歡足球和圍棋,當時是兩個很有名氣的人讓還是中學生的我倆(也是一代人)瘋狂的愛上了這兩個黑白世界,這就是榜樣的力量,明星的號召力。一個是一九八六年世界盃中的傳奇人物馬拉多納,一個是中日圍棋擂台賽中的抗日英雄聶衛平。

  堂哥的圍棋水平比我高,雙方通過多場博弈結果已證明。但踢足球就不行,他屬於那種只說只看的熱心球迷,而我是又說又看又練的極品球痴,更何況我還是校隊的絕對主力,被稱“球王”呢。

  那個時候的踢球裝備很難買(小小的縣城根本買不到足球鞋、襪),堂哥曾特意從省城買了一雙黃色的足球襪送給我。

  我倆還非常喜歡聽歷史評書,如單田芳講的《隋唐演義》、《三國演義》;劉蘭芳講的《岳飛傳》、《楊家將》;田連元講的《水滸傳》、《小八義》等,並對評書里的故事情節、人物外號、姓字名誰、好漢排名、英雄座次、武功強弱等記得滾瓜爛熟,交流起來津津樂道,如數家珍。

  堂哥於一九八七年考取了省工業大學。作為獎勵,小姑來信請堂哥去井岡山遊玩(小姑當時家住井岡山腳下的拿山,吉安農校所在地),我也沾光同行。在小姑家,小姑滿心歡喜地讚揚了堂哥所取得的成績,封了一份紅包給堂哥,同時勉勵我好好學習,力爭像堂哥一樣考取大學,收穫紅包。而此時才升念高中二年級的我聽后臉上火辣辣的,心裡沉甸甸的。我自知堂哥所取得的成績對我而言已經高不可及。

  一九八九年我參加了高考。由於報考體育院校,因此還要進行體育專項考試,體考地點在省師範大學。因堂哥就讀的大學在附近,我就寄宿在堂哥學校的六樓宿舍里。晚上,堂哥要麼和同學擠睡,要麼就在網吧熬夜,為的是能讓我睡個好覺,考出好成績。清晨,堂哥陪我一起早餐:吃豆漿和油條;下午,堂哥抽空過來觀看:給我加油助威。那一年,我的體考成績全縣排名第一位,全地區(十三個縣/市)排名第二位。

  由於文化成績拉後腿,第一年高考以落榜告終。

  第二年選擇繼續,仍然名落孫山。

  事不過三,第三年終於有所收穫,錄取了某師範學校體育系。

  也是這一年,堂哥大學畢業了。

  堂哥大學畢業后,分配至省某機械機床公司。後來了解到,堂哥擇校專業和分配去向,都不能自主。雖然落戶省城,不到一年,堂哥就停薪留職,之後多年無所事事,這或許是堂哥對被人決定前途安排的無言抗爭。

  堂哥也曾反抗過。

  那年,小姑一家到小叔家過春節,正月里,我去小叔家吃午飯,飯後堂哥把我叫進房,交給一串鑰匙囑咐說:“我要獨自出去闖一闖,已買下午四點鐘的火車票,記住五點鐘后把鑰匙給我媽。”

  此重託,我心裡忐忑不安。泄露秘密,辜負了堂哥對自己的信任,保守秘密,又如何向小叔嬸嬸交代?四點剛到,我忍不住,急急找到嬸嬸告知情況。嬸嬸慌了,又急告小叔,小叔忙安排嬸嬸和小姑乘車去火車站找人。約一個小時后,我看到跟在嬸嬸、小姑後面垂頭喪氣的堂哥,心裡陡升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後來聽說火車晚點,堂哥是被嬸嬸和小姑一把鼻涕一把淚給勸回來的。回家后的堂哥非常消沉,多日閉門不出。這件事情過後,我隱約意識到我倆的關係蒙上了陰影。

  堂哥多年的消沉促使小叔和嬸嬸下了讓其出去闖闖的決心。一九九八年,我倆結伴南下廣東,一年的打工冷暖生涯使堂哥悟出了許多人生道理並確定了新的人生目標:讀書考研。秀才畢竟是秀才,通過一年的努力,堂哥考取了某財經學院的研究生,並在畢業后留校。

  (四)

  父親由於身體原因病退,家境每況愈下,家中的許多大小事情不可避免地落到小叔身上,而小叔也是力所能及的給予幫助、解決,甚至,小叔還為我的大學畢業分配改行四處奔波。雖然分配單位不理想(二年後下崗買斷,),但我至今對小叔曾經付出的努力心存感激。

  二姐心靈手巧,為人善良。她能織毛衣、勾拖鞋,繡花布。當年放學回家,我載着她騎行在一個很陡很長很不平整的山坡路段時,任憑自行車像脫韁的野馬往下沖,結果她被顛簸着摔下車。二姐是一瘸一拐走過來的,手還不停的揉着腿,但她始終沒有對我說一句抱怨的話。

  二姐從小體質不好,一種不知名的病伴了她多年。父親曾帶她去省城和廣州的大醫院看病,都查不出病因,為此,父親一直對二姐非常疼愛和照顧。父親去世后,小叔繼承了這份愛心:有一次,二姐突然出現心率衰竭,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母親急的只能不停地抹眼淚,顯然,以縣城的醫療設施水平,根本治不好二姐的惡病。緊急關頭,是小叔聯繫到省城的醫院並成功轉院治療。當我和珠海的大姐趕到醫院時,我看到已經六十多歲的小叔忙前忙后的身影,尤其是冷雨天撐把傘送飯的情景,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現在二姐長期呆在家裡休養,她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做任何工作。雖然二姐生活的很苦,但追憶起一些往事,尤其是她在七十年代初被墾荒將軍抱過和給糖果吃的經歷,依然記憶猶新,那糖果的甜味一直持續到今天。

  如今的我已步入不惑之年,對於那些曾經得到的或已經失去的親情,是回憶逐漸讓它變得清晰豐滿起來。幾十年沒見面的大叔,過得還好嗎?小叔小姑,最近還好吧!二舅小姨,身體不錯吧!縱然歲月流逝,但家族中從爺爺、外公開始那各一脈特有的傳承,將由我輩延續至我兒我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