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還是月光皎潔繁星點綴,今日卻細雨紛紛飛。今年江城的冬天似乎比晚年要來的遲一些,來的溫柔一些。
昨晚看了一會電視之後,洗漱完了也就睡了。誰曾想一覺醒來,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噼里啪啦的落雨聲。不,最開始以為是下雪了,寒冬雪花才是冬天的主題。沒有多想懷着驚喜之情爬了起來,隨手推看玻璃門,映入眼帘的不是銀裝素裹的世界,而是鋪天蓋地大雨滴調皮的拍打着大地。在這個本不屬於它們的季節,狂歡。
心中的激動和憧憬就這樣無情地抹殺了,被這個冬日的不速之客。慵懶地關上玻璃門,悻悻地走出了宿舍在雨中狂奔。上次回家時,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特意把雨傘剔出了出來,我是怎麼也沒料到這個冬季,差不多是最寒冷的時候居然下的不是雪而是雨。當雨滴拍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雨一點也不寒冷,至少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寒冷,冰心刺骨。從宿舍到大廈的路不是很長,我索性放慢了腳步在雨中漫步起來。靜心地品嘗這個不速之客帶給冬天的狂歡,或許是晴朗的天氣太久的緣故,似乎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在雨水的沖刷下都冒着一股熱氣,整個江城都瀰漫在雲霧中。
難得有這樣的日子,在這個特殊的季節里。我聽爸媽說,老家那邊已經下了好幾場大雪了。此時,禁不住懷念起故鄉的冬季了。那個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世界。在故鄉,每年的冬季特別寒冷而漫長,陪伴人們的大多是漫天飛舞的雪花和無盡的寒冷。記得小的時候,我是不怎麼喜歡冬天的,因為故鄉的冬天太寒冷了。那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整個冬冷也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可以過冬禦寒,自然也就不喜歡冬天了。但是,孩提時代並不管那麼多,只要有幾個小夥伴無論外面多大的風雪,我們照樣在雪地里狂奔,做着那些屬於孩子們的遊戲。衣服濕了又幹了,幹了又濕了,奇怪的是我們並沒有感冒過或是發燒過。
可是時光的流逝,將我逐步帶離了故鄉,很少有機會在故鄉欣賞一場完整的落雪。少小離家終難返,思鄉情結與日隆。慢慢地故鄉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都濃縮成記憶,深藏心裡。忽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了,或許故鄉的記憶也終將成為“背影”,因為留給它的也只是匆匆的“背影”。或許那些孩童時的光景算不上幸福,但至少快樂着,無憂無憂慮童年。孩子們的幸福並不是以物質的滿足來衡量的,在他們的世界里心靈的快樂才是永恆的。他們並沒有像大人那般為了生活的瑣事,為了一日三餐而煩惱。至多在他們餓肚子的時候會鬧騰一番,他們永遠簡單地快樂着。
不知不覺,這個冬天就過結束了。我也是猛然間才感悟到的,最近老是聽朋友說起回家的車票緊張,一票難求。剛開始我並有在意,直到一個朋友叫我幫忙他搶票的時候,我才體會到到一票難求的真實感受,幾十趟客車,那麼多座位,在短短的時間被哄搶一空,心裡很不是滋味。按理來說我應該慶幸自己的好運,因為我是那些個幸運者中的一員。但是,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搶到了票,又有多少人沒搶到票。我更不知道有多少人還不知道網上訂票這個時興的購票方式,我更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不知道12306這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寄託了多少人對故鄉的牽挂與期盼。我只道這一次搶票在我等待數小時之後最終幸運的搶了,但是也就意味着這一趟車又少了兩個座位。
去年除夕的前一天我乘車回家,因為是在州城的緣故,短途的順風車很容易就買到了車票。但是至今有一幕我還是記憶深刻,不能忘懷。售票窗口前排着長長的購票隊伍,從大廳一直延伸到廣場,最終消失在我視野的盡頭。一對中年父子在人群中里顯得是那麼刺眼,並不是因為他們的衣着。兒子攙扶着父親在候車大廳靜靜地等待着,手裡聽着電話。我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因為高興而忘了周圍環境,大聲告訴電話那頭的倚門凝望的母親和妻兒。“媽,我們買到票了,是後天晚上的,你們就放心吧,我們現在很好,你們不用擔心。”聽到這裡,我眼角還是忍不住滑下了淚水,後天晚上不就是正月初一嗎?他們就這樣還要在車站等待着除夕,等待着萬家燈火,等待着金雞報曉、瑞雪迎春嗎?電話那頭的家人呢,她們也要等待着在外漂泊一年還未歸家的丈夫和兒子嗎?那麼,他們的春節是怎麼過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的,我們總是因為自己的得失而慶幸着。很少去關注身邊那些人,那些卑微而可愛的人。是的,我們是會在網上買票,我們也知道12306,但是我們並不知道因為我們的貪婪,讓多少人不能回家。
很難想象那些將近年關還在異鄉翹首期盼回家的人,他們的心境會是怎樣的。寒風蕭瑟,大雪漫飛,蜷縮在候車廳的某一個角落,啃着冰冷堅硬的饅頭。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年夜飯,渴了喝一點隨身攜帶的涼白開,餓了摸摸兜里辛苦一年的血汗錢后還是捨不得花5元買一桶熱氣騰騰的方便麵來充饑。我分明看到了他們眼裡噙着淚水,但是他們心裡卻充滿了憧憬和喜悅。因為他們即將踏上等候了多時的列車,喜天喜地的與家人團圓。
簾外的雨還在繼續下着,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或許是因為剛剛買票時的緊張心情造成的,或許是為那些為生活在外奔波的農民工憤憤不平。他們何嘗不想早點回家呢,或許是為了可憐的年終獎,或許是因為老闆拖欠工資,他們最終要在車站或是異鄉獨自漂泊和守候,除夕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奢望,因為他們還在路上。
一場冬雨,幾許寒意。一張車票,幾許鄉情。多少人行人淚,原來是清歡。只願那些遠在異鄉漂泊的人,能夠買到一張返鄉的車票,也許這就是他們此刻最大的心愿了。
冬日的不速之客,灑在這個特殊的季節,撩動了多少故人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