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暮謠
那一池西湖水,可曾載滿誰的萬千相思?那一曲顛倒眾生的霓裳舞,可曾勾起誰的千萬情絲?看着橋下安睡着的湖水,思緒卻在夜裡流淌開來。
夜幕之上,一輪滿月靜靜地凝視着蒼茫人間,悲歡離合它看得多了,也許,很多事情,它都忘了。但在今夜,一個註定了是無眠的夜晚,我會慢慢地一點點讓它記起。多少時候,微笑的面孔下,掩藏的明是憂傷;多少時候,將痛苦輕描淡寫的我們,獨自將那杯苦茶飲下。面對青瓦石橋,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墨色江南;看到牡丹驚城,我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到了繁華洛陽,今夜,有誰陪我一起,去尋找那年逝去的記憶。
清風伴月靜雅,細雨落地纏綿,偶爾的遇見,心裡那根柔弱的弦被不經意地觸動,多少金風玉露的相逢,都成了燈火闌珊的錯過。很早之前,我曾說過愛一個人本沒有錯,只是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一個本不該愛上的人,徒增了那段無果的糾纏。那夜是悱惻哀婉的一首情詩,那夜是幽靜孤凄的一幅畫卷,是我寫不出的詩,是我畫不出的畫。想不到那夜只此匆匆的一眼,便讓我有着無盡的懷念。很想,躺成一朵睡蓮,在無人的深夜,只期望戀人的目光是月光;很想,幻化一滴露珠,在寂靜的清晨,等待着第一縷陽光的來臨。
當塵煙落盡,多少風花雪月都無法重生往複,那濃釅的憂傷,滿目的凄涼,俯拾皆是。有人說:“也許只有眼淚最懂愛情滋味,那是苦咖啡沒有糖的淡淡滋味”為你嘗盡的所有滋味,為你固守的城池,那一程依戀,是否早已劃下了歲月的滄桑,容顏已老,情感依然。
情薄如淡淡月光,所有相思相守的意念,最終敵不過時光之流,今夜,情歸何處?“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人的凄涼似乎也感染了紅燭,儘管它同情我,卻又沒有辦法幫我趕走憂愁和凄涼,只好在寒寂的夜裡空自替我長灑同情的淚。往日的歲月已經回不去了,為何不開始新的生活,重新書寫新的誓言?在淡淡的回憶里,首先是一種紫色和黃色交雜的色調,既有感懷,又有哀傷。是時過境遷的無奈,又是空自流淚的凄涼。
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痴情種,所以也就存在許多的薄倖郎。這個世上,有太多的痴情人禁不住世俗紛紛擾擾的誘惑,想來做一個多情的人是否會比做一個痴情人更好呢?有多少人能夠在俗世的沉浮中堅持對情感的信仰,傾盡殘生為夢圓。浮生若水,繁華如夢,恍如隔世,能做的便是在經歷它時為她傾盡全力,我自問不是那薄情的人,然卻在酒醒后對前塵往事記憶模糊了。
人與人之間的聚散,如春葉秋雲般稀疏平常,像春夢旖旎般溫馨而虛幻短暫,像秋雲高潔般明凈而縹緲易逝,正如我所逝去的美麗青春。宴聚時,不妨盡歡,宴散時,不留眷悔,一切隨緣。聚散倉促,塵世飄渺,何不好好把握,等閑視之?好花不常開,挽留也只是徒勞,那些逝去的愛情,那些往日的甜蜜,都已不再,只留獨自一人在原地,無從去挽留。
情之殤,不論對於誰來說,都是這般痛楚難忍,以致把人世間所有的慘淡都無限擴大,唯剩蒼涼。如胡蘭成之於張愛玲,戀着他時,滿心歡喜,但當他變心時,高傲如她,做不到像卓文君那樣,為司馬相如寫下《白頭吟》,也做不到如管道升般通曉事理,為趙孟頫自作一曲《我穠詞》,她不懂得要去捍衛自己的幸福。於是,在胡變心后,她毅然選擇轉身離去。或許,她也曾執着過,但依舊無濟於事。張愛玲無法容忍自己的真情換來的背叛,也不容她的愛被這樣褻瀆,因此,她選擇退出了胡蘭成的世界。
一種是相濡以沫,卻厭倦到終老;一種是相忘於江湖,卻懷戀到錐心刺骨。錯位的愛情無非就是這兩種, 經常有人嚮往電視劇里那樣,上錯花轎嫁對郎,但又有多少人是嫁對了郎呢?朱淑真的婚姻,在我看來是一個悲劇;步非煙的愛情,許是來得太晚,徒留了一世遺憾。多年的情感,可能也抵不過現實的蹉跎,平凡的我們唯一可以值得驕傲的地方,便是在容顏已老時還可以懷戀。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了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着,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的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她們都老了嗎?她們在哪裡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每每我聽這首歌,憂傷的情緒翻湧而來,淡淡的傷感,彷彿將憂傷唱到了極致。
曾經說過的永遠,現在也成了一紙空談了,看不到盡頭永遠沒有人能夠抵達,幸福,永遠只差一步距離。過去的陰影還在,當日的悲情難消,又怎能去開始新的明天呢?寂寞的人聽着傷心的歌,才發現愛情的人竟然如此脆弱。你已經走了,無聲無息,卻還是沒能帶走我的思念,還是要打擾我的安寧,生活再也無法過得有條有紊,紊亂不堪的節奏已快要讓我崩潰,我試圖振作,逃離你的掌控,卻不曾想,在你我微笑的地方,我的靈魂卻在那裡逗留不前。
西湖水載不滿誰的相思,霓裳舞勾不起誰的情絲,這個夜裡,輾轉相思夢不成,落花猶在,驀然想起,昔日無眠的夜晚,我總是在信箋上書寫一番,傾訴自己的心境。但是在今夜,我的語言太過蒼白,想寫卻太難。唯有靜閉雙眼,讓思緒安然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