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溫的照着,風兒在樹梢悄悄地探頭,時不時的送過來一絲涼爽,已是仲秋季節,空氣中散發著隱隱的香氣。雪兒的心情漸漸地平和下來,她望着對面的軍人,那瘦瘦的,黑黑的臉,一雙不大的眼睛里滿是柔和的笑意,她橫下了心:“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雪兒還是頓了一下,像有什麼東西咔在了喉嚨里:“我,離過婚。”
“我知道,媒人都說了,沒事的,都過去了。”
“不是,還有一件事,別人都不知道,我父母也不知道。”雪兒的聲音低了下來:“我,懷孕了。”
“你?”軍人怔了一下:“瞎說。”
“真的,誰能瞎說這事!”
“真的?什麼時候?多長時間了?”
“剛過一個月。”
“這,這,這怎麼辦?”
“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但是,你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陣無聲的沉寂,軍人一口一口的吸着煙,雪兒感到了被判刑前的不安和焦躁。
“他知道嗎?”軍人扔下一截煙頭,搓了搓雙手。
“ 不知道,”雪兒定定的望着他:“既然離婚了,就不想讓他知道。”
“你們真的不能再復婚?”軍人又點起了一支煙,猛吸一口:“為了孩子……”
“不可能!我費盡了心機,好不容易才離了,不行,就是不行!這一條路根本別想。”雪兒有點煩躁。
“那你可不可以在娘家生下來,然後咱們再結婚?”
軍人的這句話差點氣着了雪兒。她紅了臉:“那怎麼行!孩子一輩子被人說……,再說,我這個樣子,在娘家怎麼住?”
“我是說,准生證怎麼辦?”軍人看雪兒急了,趕忙解釋:“你還不知道,即使結了婚,沒有準生證也不能生孩子的。”
“反正我是不會做掉這個孩子的,你要覺得不行就算了。”雪兒說這句話時,聲音里竟帶了哭音。
“我是沒意見,主要是怕家裡……”軍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那裡不停的變換着姿勢,嘴裡不時的發出微微的嘆息。
“ 沒事,你先考慮考慮,想好了再給我回話。”雪兒冷靜了下來:“不過,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
是啊,憑什麼人家一個還算得上優秀的男人要平白無故的去承擔這麼重大的責任,而且,人家也想到了:“就怕以後咱們不能再生二胎了。”
也是,計劃生育那麼嚴,很多新婚第一胎的孩子都因為沒有準生證而被迫做掉了,何況這未婚先孕,能保得住嗎?原來人家在擔心這個。
“你們為啥非要離婚呢?”看來軍人想了解一下雪兒。
雪兒就把自己的事情毫無保留的述說了一遍,最後說:“我這個人,也有很多缺點,也很任性,但是,只要我認準的事,誰也拉不回來。”
“我平常上班不大在家,我娘六十多歲了,你一個人,又管孩子又管地里,能忙得過來嗎?”軍人同志想得還很長遠。
“我本來就是農民,別人能幹得了,我為啥就不能?”
“那,那就這樣說吧,我回去問問,看看準生證怎麼辦。”軍人笑了,這一笑,讓雪兒覺得比喝了一杯熱茶還暖和。
一前一後走出門外,雪兒叫了聲老嫂子,人們都笑呵呵的走過來:“我的天爺,你們倆怎麼有那麼多話說,還從來沒見過像你倆這樣的,一說就說了這麼長時間。”
雪兒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看見軍人的臉也紅了。
三天以後的晚上,雪兒在大娘家,正準備睡覺,老嫂子來了:“那個保安又來了,在我家呢,他想跟你說說話,去嗎?”
其實雪兒的心裡一直忐忑着,想知道結果,於是就跟着老嫂子來到了她的家裡。
軍人披一件軍大衣,在門外站着,高高的個子,給雪兒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雪兒問,總覺得兩個人現在晚上在一起不太好。
“我來這邊辦點事,住在親戚家,就順便過來了。”軍人趕緊解釋着。
三人進屋剛坐下,老嫂子家裡的孩子們就圍上來,雪兒笑着和他們打招呼,老嫂子見狀,拉着雪兒說:“要不,你倆出去溜溜?”
雪兒看看軍人同志,人家正笑眯眯的用一隻腳尖搓着地,老嫂子把他一推,“去吧,領着雪兒出去散散心,你看外面月亮多明快!我這還有一大堆事,不能陪你們。”
出門不多遠,就是一個河塘,田田的荷葉隨風輕搖,月色下的一切都好像有了一些詩意,完全不似朱自清那時的心境,雪兒環顧四周,心想,原來月色竟然這樣美妙,想起那晚獨自徘徊月下的情景,雪兒不僅又望向那輪皎潔的月亮,自己的眼睛里竟是掩持不住的笑意……
“冷吧?給你,披上大衣。”說著,軍人一轉身就把大衣披在了雪兒身上,一股暖暖的熱氣包圍着雪兒,一種心裡的暖意湧上來,雪兒的眼睛忽然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