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清晨雪停了,氣溫驟降,天地被冰封起來。窗上不再是朦朧的霧水,而是凝結成了美麗的霜花。看這些霜花好比幽深靜謐的叢林,密密層層;又似廣袤無垠的草原,一望無際;宛若壯麗秀美的山川,氣勢恢弘;也彷彿朵朵浪花,拍岸歡笑;又如磅礴的瀑布,一瀉千里……忽然想起了小時侯,每每玻璃窗上結滿厚厚的霜花,我和弟弟就會拿出積攢的硬幣,用手指按住硬幣在霜花上停留一會兒,再把硬幣摳下來,窗上就印出了各種不同面值硬幣的圖形,凹凸有致。然後,我們就比誰印得多,誰印得清晰完整。對此,我們樂此不疲。或是在厚厚的霜花上作畫,經常畫的就是“老丁頭”,一邊畫,嘴裡一邊還說著那句順口溜:有個老丁頭,欠我倆玻璃球……可真有趣兒啊!由此,便喚起了我對冬天的一些回憶……
最早知道雪花有六個瓣,是我上幼兒園的時候。一天,雪霽天晴朗,老師帶我們去觀雪。記得那雪好白好厚,幼兒園的操場白茫茫的一片。老師說:“小朋友們,你們仔細看,雪花是有六個瓣的,對着陽光就能看到。”我照着老師的樣子捧起了雪,可眼前除了白雪就是雪白,任憑怎樣把眼睛瞪大,就是看不出有六個瓣的雪花。問問身邊的小朋友,哪有六個瓣啊,也記不得旁邊的是誰了,只記得他信誓旦旦地說:“六個瓣,我看到了!”老師又說:“數一數雪花是不是六個瓣啊?”於是,小夥伴們抻長聲音隨聲附和着:“是!”。也不知道當時有幾個人能真正看到雪花的六個瓣。不過從此我便知道,雪花有六個瓣……
小的時候經常住在奶奶家,因為奶奶家附近有好多小夥伴。冬天,雪落房檐,幻化成水,水再凝結成冰,周而復始,便形成了一排排冰柱。我們把它掰下來當作“兵器”,用來玩打仗的遊戲,看誰的“兵器”最厲害,打完不會折斷。還記得冬日裡的一天,一個小夥伴對我說,我們吃冰棍兒吧,我說哪有啊?他蹬着凳子從房檐掰下一個冰柱,上來就咬一口,然後得意地說:“這就是冰棍兒,還甜呢!”我將信將疑地也掰了一個下來,拿在手中,傻呼呼地學着他的樣子也吃了起來,吃到嘴裡沒覺得甜,就覺得原來這個東西也能吃,好玩兒……
上小學的時候,到了冬天特別流行“北京棉鞋”。面兒是黑色條絨的,底兒呢是那種乳黃色塑料底的。我嚷着要媽媽給我買一雙,不是因為保暖,而是因為鞋底滑,穿上它,溜冰可以溜得很遠。而我的鞋是膠底的,溜不太遠就會停下來。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媽媽終於給我買了雙。穿上它我如獲致寶,走在路上,哪兒有冰,我就往哪兒走,充分發揮它的“功能”。遇到長長的冰面是絕對不會錯過的,當溜過去的時候,就會很得意忘形,沒溜到頭兒停下來,就會覺得很遺憾,於是就從頭再來。記得剛穿了不久,鞋底上的花紋就不見了……
姥姥家那邊,有一種叫“冰磚”的奶油雪糕,我對此情有獨衷。冰磚白白的有點像凝固的油脂,樣子真像蓋房子用的“磚”,不過要小很多,外面用塑料紙包裹着,沒有把兒,剝開塑料紙,就可以盡享美味了,甜甜的,奶油味很濃。過年的時候,去姥姥家,舅舅會買來給我吃,記不得我吃了幾塊,吃冷了就坐在姥姥家溫暖的炕頭兒上,身上披個小棉被,接着吃。大人們都勸我,都冷成那樣兒了,就別吃了,可我還是禁不住美味的誘惑,繼續……以後,每每提起,都成了笑談,“披棉被,吃冰磚”的那個人說的就是我……
讀中學的時候,遇到大雪天,路不好走,公交車會很擠。放學了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心血來潮,相約走着回家。學校在城邊,離市裡較遠,騎自行車要二三十分鐘,走的話,得一兩個小時。那時我們年輕氣盛,不知疲倦,一路上,說著班裡的新鮮事兒,講講笑話,或是唱着“四大天王”的歌兒,甚至會大聲講出自己那些不切合實際的夢想。遇到賣冰糖葫蘆的,我們就一人買上一個,邊走邊吃。就這樣,一路笑語歡歌,一路青春飛揚。等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早已炊煙裊裊,華燈初上……
時間來到一九九八年,那年的冬天,我和弟弟還有他,去了趟哈爾濱——看冰燈。弟弟那時剛剛複員回來,也許是對第二故鄉的留戀,也許是對戰友的懷念,更重要的是弟弟在那入伍三年,還未看過冰燈。於是,我們欣然前往。在兆麟公園裡,我們欣賞到五光十色,晶瑩透亮的冰燈。說來也巧,我們遇見了弟弟的戰友。他鄉遇故知,弟弟當時的心情溢於言表。我們合影留念,一起玩兒。最好玩的是冰滑梯了,我們七、八個人,一個抱着一個,接起了長龍,一聲令下,“長龍”搖頭擺尾,呼嘯而過。於是,笑聲,歡呼聲淹沒了整個夜空,好過癮啊!那年的冬天,我們曾在松花江畔駐足;中央大街也留下我們的腳步;索菲亞教堂前有我們的身影;東北虎林園裡,把我們“關”起來,讓老虎來“檢閱”……
再過一年的情人節那天,剛下完雪不久,路面很滑,我和他挽着胳膊在街上漫步。那晚星星很亮,月色很柔。我們買來巧克力,一邊品嘗着絲滑香濃的味道,一邊沉浸在戀愛的幸福中。走着走着,不知怎麼突然腳下一滑,“咕咚”!我倆雙雙摔倒在地,然後,對視,傻傻地笑……誰叫咱走路的時候“三心二意”呢!第二天,向“死黨”講情人節的遭遇,惹得他們都笑話我,不過我還是覺得摔得挺幸福的。我想,那晚的月亮看到我倆的樣子,也一定在偷偷地笑……
日子過得好快,二零零二年的冬天兒子出生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都說生孩子的疼痛是十級,但為人母的幸福與偉大,會將那疼痛減輕許多許多。從此以後,我朝朝幕幕為他辛苦,幕幕朝朝為他忙碌;從此後,我便多了一份牽挂,多了一份責任,也多了一份義務。那一年的冬天,我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幸福與喜悅之中……
前年的冬天,我們一家,還有老公同學的一家,去了千山滑雪場,體驗冰雪樂趣。雖我那時剛剛大病初癒,本不應前往,但卻怎也按奈不住那蠢蠢欲動的心情。天寒地凍,北風呼嘯,手腳凍得沒了知覺,臉頰被吹得通紅,但還是意猶未盡。第一次穿上雪橇滑雪,像嬰兒蹣跚學步般笨拙。雖然這樣竟沒有滑倒,好幾次都是有驚無險。好久都沒有那麼淋漓盡致的玩了。累了,我們就到山腳下的飯店裡,坐在溫暖的火炕上,喝着溫熱的酒,細說著這一天的激情和歡樂。那天,累並快樂着……
我喜歡冬天,因為它純真、浪漫、溫馨、幸福、開懷。此時,又值銀裝素裹,雪花飛舞的時節。這個冬天,又會有怎樣的好故事……
冬天的記憶 標籤:青澀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