曛光一點一點地隕落在荒草起伏的畛道間,原野上,肆虐的蕭瑟模糊了視線。稀稀疏疏的星子零亂地撒在夜幕上,匯聚了荒原上特有的悲愴而空曠的氣息。此時的節氣還沒有升起那半輪古銅色的殘月,一聲孤狼的低嗥在曠野上傳得寥遠,寥遠。
漈邊的匏風吹得荒草翻湧,一波一波侵襲向遠方。腳下的路隱隱現現,無邊的寂寞在身體四周圍成了一個封閉的圈。看到天邊有一些微亮的光點,那或許是指引這荒野的出口,也像極了魔鬼充滿魅惑的雙眼,一旦深陷,就將永遠沉淪。狂野的風打破了一切時間的節奏,風中纏綿着愴然的氣息,有怨女的幽咽,也有壯士的飲別。凄凄婉婉在風中凌亂地釋放着。
夜幕牢牢地覆蓋著大地,悠長婉轉的蟲吟從四面八方一浪又一浪地席捲而來,傾聽着這荒野上不為人知的勃勃生機。他們屬於暗夜,白天沉寂在曠野烈日的蒿草間。當你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便瞬間湧現。或許可以成為高明的刺客,任誰都不會想到哦廣袤的凄迷衰草中,儘是枯萎的生機的孤獨,而又竟會潛伏着不可勝數的活物。
落日餘暉褪盡的剎那恍如隔世。像是江南故土此起彼伏的夏,夜,只是少了蛙聲,只是少了星點。
蟲聲唱累了,也就漸疏了,原以為會到破曉的前夜。漸疏,直至消無。寂靜的黑色跳動着幽靜的光芒,冥冥中感應到一股深邃的生機。與晝時慘白的日頭下滿目喪失生機的凋敗灰黃和枯槁迥異,黑芒中彷彿有着一個個魂靈在遊盪,飄浮在看不見的荒蕪的曠野上,身下掠過一浪浪茅草。他們不像狼,迎着風,露出獠牙。也不會有綠色的幽瞳,因為本就是着荒原上的夜,即使再遠離午時三點,也能清晰地發現無盡荒草下深藏的白骨或荒冢。
夜風將思緒吹得凌亂凌亂,停歇了蟲鳴魂舞,不知道風中或風后又會有多少看不到的悸動。黎明在身後悄然到來,一旦光明引導了方向,迷失便成了一種奢望。
無盡的荒草承載着隔夜的露水低垂着,身後的旭日終究放出可第一束華美的光。水汽蒸發,一切終究又恢復了沉寂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