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這詞太神奇了，現在什麼都可以叫文化，不論物質文化，還是精神文化，不論是歷史文化，還是未來文化，不論是科技文化，還是政治文化，大到治國安邦定天下，小到廚衛工藝一針一線，都可以充滿文化，都能與文化沾邊。不過，在每個人心目中，總還是有自己的文化理解，我也如此。
我的印象中，文化是“以文化之”的意思，即文以化人。所謂的文，不僅是文字，更是一種歷史、一種承載，它感染人、影響人、改變人。文化，不僅是一個名詞，也是一個動詞。文化，承載的東西太多，以致於我們幾乎用它來囊括一切了。但真正的文化應當是一種精神，這是潛在的、深入到骨髓里的精神。且不說地域文化決定了我們每個人的種族特性，甚至人格特點，單就每個人所接受的不同的教養、不同的見識就讓我們有了不同的文化。文化，它是可以培養的，是會改變的，特別是對於個人來說，它的改變比之地區、民族要簡單得多得多。比如，一個人通過看書、學習、思考，懂得了很多他原先不懂的知識和道理，也學會了很多的技能和本領，這樣，他的文化的質就發生了變化。最改變一個人的文化應當是歷史的東西。不僅是因為我們現在所接受的一切都將成為歷史，更重要的是我們會在對歷史的審察中看到人身上折射出來的特質，這些物質讓我們不斷地審視自己，不斷地照見自己的不足和缺憾，不斷地改變自己不良的傾向，欠缺的人格。可以說，我們所學習的一切東西都是前人的歷史，文字、書籍、思想、科技成果、物質生活……哪一樣不是歷史的創造，哪一樣沒有人的文明滲透在裡面？所以，在我的感覺中，文化就是感受來自另一個精神世界的衝擊，品味歷史給我們帶來的創造。
我常聽到有人說這個人有文化或那個人沒文化，其實每個人都有文化，只是多少而已，只是分類不同而已，至少這個人本身就是一種文化。比如看到一個老農，你說他沒文化？不對。他本身就是一種農民文化，我從他身上看到的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農民文化，他的語言、他的形態、他的思想、他的方方面面都是文化的體現，而且他會在某方面文化上表現得比知識分子還出色。所以，文化的存在與否，並不是有否認同，而是是否感知。當我們在自己身上感知了教師文化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有文化；當工人意識到了自己的勞動就是一種文化時，他也會自豪地認為自己充滿文化；即使沖廁所的清潔工也可以感動於自己所擁有的精神文化，他或許工作並不被人們所重視和認可，甚至我還將他當作一個下等的例子舉出來，但他可以毫不做作地感受到自己的文化和其中所蘊含的快樂。
文化是有影響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其影響的深遠程度不盡相同，但都有很大的作用。比如看到一篇文章，讓自己感動得想掉淚，比如看到一幅作品，心裡隨着走入了它的境界，然後就不知不覺地改變着自己。喜歡讀人，是在讀了作品之後，喜歡讀史，是在讀了人物之後，喜歡哲學，是在讀了世界之後。“文”便像這樣“化”着我們。不是文明，勝似文明。可以說，一個國家和地區可以沒有文明，但不能沒有文化，因為它是我們避而不可避的東西，也是我們最難改變的東西。
岳飛的“精忠報國”是文化，諸葛亮的“三分天下”是文化，比爾蓋茨的“微軟公司”是文化，鄭板橋的“難得糊塗”是文化，朱自清的“背影”是文化，徐悲鴻的“奔馬圖”是文化，中國的“文化大革命”也是文化，它們讓我懂得了真善美、假惡丑的區別，讓我體會到了生命的價值，人的意義。
（時2007-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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