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惟有找到生存的理由,才能承受任何境遇。
———尼采
每到宿舍要熄燈時,總有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要挨寢室拾廢品。有時挨着她兒子,一個大三的學生。
她把廢紙簍里的紙和水瓶之類的東西都裝進一個油膩的大袋子里,然後站直佝僂的背,環視寢室里還有什麼東西是學生不要的,有時會問出聲來,正值大家玩笑時有人會指着別的同學說:“這個廢品不要了,你可以拿走!”在爆笑聲中,她鄉音濃濃的說:“你們是國家棟樑,太貴了,要好多萬吶……”有時遇到我們一個外表威嚴的很有才華的同學在,她是難逃一通數落的:“你這人煩不煩!廢品都在紙簍里還問什麼問!”或者還沒進門就遭棒喝:“出去!出去!我的這不在了,哪不在了”之類語言,眼裡充滿鄙視和不屑。
老人為此總會歇斯底里的解釋和表示自己的無辜,除了廢品和尊嚴外她不拿別人的東西!
每每見此情形,我們總有幾個同學會默默把自己用過的稿紙給她,把他們的爭吵平息。有時為了寢室安寧,大家總用些沉默來表示反對!又一次的爭吵過後,我上鋪的兄弟——超,一位充滿責任感和激情的黨員同志去安慰她,老人找到了傾訴的對象,熱淚盈眶訴說自己的境遇。
原來她兒子,那個大三學生,患了間隙性神經病。病發躺在床上竟然四天沒吃一點東西,被發現後學校要求他退學。這對他父母好不容易把他從層層泥土剝離望他走出農門的期盼是多大的打擊。在他們的苦苦哀求下,孩子能留下了,但必須自己解決高額的藥費!並保證孩子不因病鬧事。於是,父親留下來照顧孩子,當孩子清醒時就趕父親回家,他可是家裡的頂樑柱啊。沒辦法,她只好來學校看護他,其實她年齡並太大,不到五十歲因過大的壓力而顯得衰老,隨着家裡僅有積蓄的耗盡,她們母子只能靠在校園撿廢品來負擔每天近三十元的藥費……她說多數同學很有同情心,她很感激,但有個別同學瞧不起他們,給夠了臉色。說掉了這掉了哪的,超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喪父由年邁的奶奶拉扯大,超給她講了許多自己的不幸和堅強,要她能坦然面對這種本不該在學校出現的情形。老人說他兒子現在很少發病了,學習也沒擱下,雖然現在累點想起來還是值得時顯得精神多了,面孔也舒展開來。我知道她心中有希望,對兒子的希望。即使此刻同樣是大學生的人給了她失望、委屈和不尊重。但想到以後,想到兒子,她把苦和淚都裝進了編織袋。
超對她說,以後會讓自己輔導班的學生帶頭把宿舍的廢品留給她,要通過她的事去教育學生要有感恩之心,要她能看通這個繁華絢麗的世界,好心人很多,但要我們自己用勞動使自己有尊嚴的活下來,給自己看,也給愛自己的人看,更要給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送走了這位母親,我心戚戚然……
在以後的日子中,我們都形成了默契,凡是對她有用的東西我們總裝在一個袋子里,在她的感激聲中給她,用我們能做的這小點事給室友們點教育。在和別的同學閑聊時對此慨嘆一翻,希望影響一些別的人,在她到來時多給點便利。即便不能如此至少也要尊重她,她是一位平凡的母親;她又是位偉大的母親,她用母愛和汗水給兒子開了一劑良藥!
天下有不一般的母親,卻有着同一的母愛!同一的母愛卻養成不一樣的後代!我們愛自己的母親卻忽視別人的母親 !
林清玄在《清涼菩提》中如是說:“人的貧窮不是來自生活的困頓,而是來自在貧困生活中失去的尊嚴;人的富有也不是來自財富的積累,而是來自富裕生活里不失去人的有情。人的富有實則是人心靈中某些高貴物質的展現。”於此,那位母親是不貧窮的,她有陽光般的希望和自尊!而我們中一些已經失去同情心或者說失去對他人的倫理關懷和義務(即社會責任感)的大學生卻相對的貧困!
但願看過筆者淺薄的心靈感悟,讓母愛的陽光趨走我們心中的陰霾。為天下母親祈禱,共同祝願天下母親永遠安康!
有感於2006年5月14日(母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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